白玉和李遇辙来到宫宴的时候,已经迟了半个时辰,座位都差不多坐满了。
祁承泠有公务需要处理,就由洛元柳代为主持宫宴,祁承泠稍后再来。
洛元柳不在意李遇辙的迟到,她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洛元柳走到皇后之位上,敛袖举杯。
“今日是我麗国最后一天庆典,多谢诸位使臣献上各国礼物,恭贺我国皇帝登基。此番情意,珍而重之,定不会忘。”
洛元柳的眉眼已经彻底褪去少年时的青涩和稚嫩,沉稳和大气隐隐初具锥形,历经多事,她被打磨雕琢为世间最美的一块宝玉。
使臣们虽然各怀鬼胎,但对于这位皇后倒是打心底里的尊敬,他们纷纷举杯,应声附和。
“麗国最后能有今天,也是因为陛下的神威,故此天地祥和。”
“没错没错,麗国陛下乃我辈楷模。”
“臣能看尽这京城繁华,是沾了陛下的一点小福气啊!”
使臣们使劲浑身解数拍马屁,那赞美之词简直溢满了整座宴席。
洛元柳自始至终笑而不语,她知道这些话听听也就罢了,大不可往心里去。
费国使臣之死,明珠陨落之祸,桩桩件件,和他们其中一个脱不开关系。
李遇辙是没有敬酒的特例,他和白玉坐在位置上,连动都不会多动一下,看着洛元柳,十分鄙夷。
“麗国皇后惺惺作态的本事倒是挺厉害,可惜啊,也是个人美心恶的主儿。”
李遇辙对当年麗国皇后用奴婢勾引他的那件事耿耿于怀,居然靠一个女人,就能让自己神魂颠倒到如此地步,甚至一度要弃自己的江山于不顾,可见此女人手段之厉害之高深。
洛元柳像是注意到了李遇辙冰冷的视线,不想注意也难,李遇辙一点都不遮不掩的,就这么直接盯着洛元柳。
洛元柳端着杯子坐下来,目光沉沉,反含着笑瞧了回去。
李遇辙冷哼一声。
“当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
白玉替李遇辙夹了一筷子莴笋,笑眯眯的说道。
“没关系。”
祁承泠姗姗来迟,来的时候也没有搭理试图讨好他的使臣官员,径直朝着洛元柳的方向走过去,好像洛元柳是他唯一的方向似的。
祁承泠好歹记得这是宫宴,施舍给了别人几个眼神,和一个浅淡的笑容。
他素来话少,人又专注,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
夫妻俩最关注的当然还是非西夏太子莫属了,如今李遇辙把这些事做得干干净净,那手指上是一点血都没挨着,就算皇帝和皇后有心想指认他,那也是有心无力。
李遇辙挺自满的,他自认做的是天衣无缝,凶手还可以正大光明的参加他们的宴会,那不就是在他们脸上扇巴掌吗。
“尝尝这个,麗国的苹果酒,和我们西夏的葡萄酒的风味,不分上下。”
白玉轻轻抿了一小口,入口酸涩,馥郁香味在舌尖逐渐漫延。
“的确不错。”
白玉笑着称赞了一句,到如今却发现一直跟随在洛元柳身边的那个小奴婢,七天都没有露过一次面。
白玉来之前还隐隐担心,现在那最后一点担心也消失的干净彻底。
反而生出了嘲讽之意。
你洛元柳洋洋得意的,不过就是那个能勾引西夏太子的小奴婢吗?现在奴婢为了男人连你这个主子都不要了。
嫉妒就像沼泽中长出的邪恶之花。
在白玉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牢牢攥足了她,让白玉忍不住把那些话一吐为快。
“皇后娘娘,本妃素来知晓,您身边有个小丫头,关系和您极好,一度拿姊妹称呼您和那个小丫头,今天怎么不见她了?也好让本妃看看,当初想爬上西夏太子床的小丫头,究竟还有什么好本事。”
之前使臣们和祁承泠都没有注意过白玉,也是白玉低调,今天这一番话说的直白露骨,不亚于晴天的一道霹雳,直接把所有人都震的有些傻眼。
洛元柳之前和使臣们一样,也不太把白玉放在心上,也是费国使臣一事的确转开了不少目光。
白玉这话一点都不遮掩。
大殿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洛元柳正想说什么,白玉喋喋不休。
“本妃想,出身贫贱,到底骨子里也是不干净的,恐怕又是个卖主求荣的东西,皇后娘娘不必为这种人伤神费力。”
这下子周围的人总算是听明白了,西夏太子明面上是替皇后打抱不平,实则还是暗指皇后不会教养奴婢,折了自己的颜面。
洛元柳轻轻皱眉头,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她不打算和人争执,不过显然白玉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白玉正想多说几句,好好出一出这么多年压在心口的怒气,却被人打断。
祁承泠的声音不大,愤怒的情绪也不明显,可那话听起来还是让人冰冷浸骨,震慑一方。
“朕听太子妃说了这么久,无非就是皇后身边人的事,太子妃既有胆色可以指责皇后,当初怎么就没有魄力抓牢太子呢?更何况,你指责的,是朕的皇后,太子妃如今风范才叫折辱大家门面。”
祁承泠极少说过这么多话,把底下的朝臣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他们交头接耳,讨论现在这尴尬的局面。
祁承泠即使发怒,那面上还是镇定如常的,话说的也不尖锐,可足以让人羞愤不堪。
李遇辙当然坐不住了。
“你……”
李遇辙低下头想和白玉说话,刚开了个头,后面就惊发一阵微微的骚乱。
原来还有比西夏太子和太子妃来得更晚的,那就是漠北郡王和郡王妃。
李遇辙不知道来人是谁,老实说,他已经把春玉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个一干二净,曾试图去想这胆大包天勾引他的奴婢长什么样,硬是记不起来,还让自己头痛欲裂。
久而久之,他下意识就不会去想小奴婢长什么样子了,人都是有自我保护的意识。
只要一疼,就会撒手,不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