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宫太后让人跟紧摄政王,自己先回正殿处理兵荒马乱后留下的后遗症。
令西宫太后感到惊诧的是,昭德大长公主还没有离开。
昭德大长公主没有别人那么好糊弄,她虽然从小到大没有真正接触过什么腌臜手段,可深宫里长出来的孩子,有几个是不聪慧的?
昭德大长公主慢慢踱步,那凤头拐杖随着她的步伐起伏,有一下每一下的敲击在地板上。
发出令人感到不安的声音。
“太后娘娘,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
西宫太后暗地里汗颜,她都忘了,这还有个大长公主等着他去解决。
西宫太后的表情是无懈可击的无辜和仁慈。
“皇姑姑这是什么话?摄政王妃在哀家的生日宴上中毒,哀家虽然感到同情,但是哀家并不知道其中内幕,不过皇姑可以放心,哀家会让皇帝彻查到底,给摄政王一个交代。”
昭德大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西宫太后的轻蔑,她嗤笑一声。
“当年你用在景飞身上那些手段,有先皇护着你,我不能说什么,但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犯过一次错了,我不会让悲剧重新上演,如果让我知道,这其中和太后娘娘有分不开的关系,那么我一定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看清楚你的面目。”
昭德大长公主的话夹枪带棒,西宫太后一一听下来,身形都有些微微的颤抖。
如果不是云中知府还有些用,如果不是昭德在宗室的地位举轻若重。
那么她一定,一定会让昭德付出惨痛的代价!
昭德大长公主捉住了西宫太后来不及收回的杀气,她转头看着西宫太后。
昭德大长公主年过八十,鬓发雪白如霜,皱纹深刻,眼珠浑浊。
但她浑然天成的气质,高华的品行,却随着岁月的流逝,如同一坛上好的美酒,越发令人感受深切清晰。
西宫太后就被昭德大长公主一眼洞穿了心思似的。
她无所遁形,又逃无可逃。
昭德大长公主冷漠的说。
“我知道太后娘娘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太后最好想清楚了,我已经到了八十岁,想活的都已活够。太后娘娘若想对我或者对我云中子民下什么毒手,你最好想清楚,我可不怕死!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西宫太后被这位老人的话含威慑,骇的退后一步,她想了想,最终主动放低姿态。
“大长公主殿下是多虑了,哀家怎么会有什么鬼主意呢?大长公主殿下只管安享晚年便是。其他的不需要大长公主殿下操心,您也不能操这个心。”
昭德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害怕西宫太后暗含的威胁之意?
在德妃最得宠的时机,宫里那个人敢惹她不痛快?
昭德大长公主就是那个例外。
现在依然是。
现在最要紧的是洛元柳的性命,昭德不想把自己所剩不多的精力浪费在无谓的口舌之争上,她冷冷的斜睨一眼西宫太后。
“希望太后娘娘说到做到,还摄政王一个交代。”
洛元柳回到府的时候已经断气,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活人该有的呼吸和温热。
祁承泠抱着洛元柳逐渐冰冷的身体,死死不肯放手。
清丰清岳担心的不得了,可是摄政王闭门不出,他们那有更好的法子?
不过他们也确实低估了自家王爷的实力。
祁承泠在万般悲痛之下,还能冷静的思考洛元柳的最后一句话。
洛元柳的假死药发作的时候,她拼着最后一口气,伏在祁承泠的肩头,轻声细语的说了三个字。
“天沟山。”
祁承泠当然记得天沟山,他直觉就是天沟山上的青莲派出问题了。
“来人!”
思绪逐渐清明,恢复了神智的祁承泠和从前一样,冷静睿智。
这反而让清丰清岳更加惴惴不安。
唯恐是失去了摄政王妃,把自家王爷的脑子都刺激坏了。
“你们立即启程速速前往天沟山,看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岳清丰面面相觑,不知摄政王突然颁布这样奇怪的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们只需要服从就可以了。
“属下遵命!”
祁承泠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只有一天的功夫,他就像过了一辈子那样漫长。
祁承泠温柔的撩开洛元柳额头的刘海,让她端正雅致的全脸得以顺利的展露。
祁承泠将额头轻轻抵在洛元柳的额头上,语气温和。
“我会等你醒来。”
他清楚,洛元柳的假死药顶破天也只有七天的功效,七天之后洛元柳便会苏醒,他必须抓住洛元柳为他争取的七天时间。
要说西宫太后从来都不是讲信用的人,属下来问她关于怎么处理青莲派一众老小的决定。
“那些女人看着也是碍眼,索性杀了罢。”
西宫太后揉着额角,经历了一天精神紧绷,如今才感到深入骨髓的疲惫。
此话一出,首先坐不住的是祁彦鸿,祁彦鸿做事远没有西宫太后决绝。
“母后您答应了摄政王妃,如果她死了,您就会放过天沟山的那些女弟子,为什么如今出尔反尔?”
西宫太后不满意的瞅了一眼皇帝,深觉此人实在过于心慈手软。他当这个皇帝还不如自己来当。
“哀家是答应了摄政王妃,那又怎样?那些贱民既然已经失去了她们的利用价值,那么哀家就断断没有再留下她们的必要。”
祁彦鸿忍不住反驳西宫太后。
“她们的医术高绝,是举世难得的人才,母后您这么屠戮无辜性命,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西宫太后反而古里古怪的打量了祁彦鸿一眼,她反问道。
“不管当初洛元柳怎么选择,哀家都会杀了他们,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以绝后患,难道皇帝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祁彦鸿怒至头顶,他愤然站了起来。
“你这么做,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他再这么生气,也不能否认西宫太后确实为他革除了后患,算是帮了他一把。
于是他连那些准备好的激烈言辞,还没有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