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岁岁告别谋士后,就回到了军营中祁彦鸿所在的位置。
这几天她逐渐减少了迷幻烟的用量,安慰自己是因为祁承泠看守祁彦鸿,为了不露陷才减少的。
迷幻烟对于祁彦鸿的控制也越来越有限,大多数时候他对于白岁岁的存在感到十分的别扭。
他不理解自己这种做法,又舍不得放走白岁岁。
他看了一天的军情图,被祁承泠的恶魔式训练折磨的苦不堪言。
看到白岁岁,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虽然这高兴里掺杂着些苦涩,但他装作不在意似的,仍然待白岁岁很是温和。
“贵妃来了,天色已晚,你可以先自个儿歇着。”
白岁岁心思细腻,语调中最轻微的起伏,她都可以抓住其中的变化。
她明明清楚,祁彦鸿不可能爱她。
“臣妾来,是想见见陛下,陛下这几日一直多有劳累,臣妾不忍心。”
白岁岁提前煮好了一碗细细软软的小米粥,黄灿灿的像秋天的稻谷,散发着质朴醇厚的香味。
祁彦鸿这几天正好被气的食欲不振,他眼下瞧着那碗小米粥,也觉得腹中空虚。
顺手捻着勺子尝了一口,确实入口即化,滋味尚佳。
“贵妃厨艺不错,给朕惊喜。”
祁彦鸿吃了两口心里就开始发闷,几年前,他曾做过这样的梦。
不止一次。
他身边陪着宋扶桑,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宵夜,不管做什么都好,他也一定会夸赞宋扶桑厨艺精湛。
现在是不可能了。
白岁岁一直没有做声,她站在一旁看着祁彦鸿的面容变化,一会高兴的挑眉,一会难过的撇嘴。
她的心就像沉在湖里似的,不至于疼痛,但绝不好受。
“陛下吃好了吗?”
祁彦鸿这才像从癔症中摆脱出来,他脸上出现了几秒钟的空白。
“嗯,饱了,你以后……”
祁彦鸿顿了一顿,握着勺柄的手也紧了紧,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的发芽。
最后,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卸下了负担。
“以后不要做这些了,交给下人做吧,你做这些东西,不合适。”
祁彦鸿空茫茫的想,究竟是白岁岁尊贵不合适,还是引起他的遐想不合适。
他骗的过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白岁岁也是一僵。
“臣妾知道了。”
然后故作轻松似的说。
“陛下不喜欢臣妾的手艺,臣妾就不做了。”
祁彦鸿本来想辩解不是不喜欢小米粥的缘故,但一想,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理由了。
于是默认了白岁岁这种说法。
白岁岁等了半晌,没等到祁彦鸿安慰自己的话,她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白岁岁说道:“陛下就先歇着吧。”
祁彦鸿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不累不困之类的话,那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困?
祁彦鸿揉了揉鼻骨,迫使自己清醒点。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更困了。
白岁岁明明就站在眼前,祁彦鸿却觉得她的声音像从天边飘过来的一样。
虚无缥缈的让人抓不住。
祁彦鸿伏在桌子上沉沉睡去了。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戒备白岁岁,所以没有发现,为什么他被软禁,白岁岁还可以畅通无阻的进来见他。
帐篷外的两个侍卫东倒西歪,他们吸入了过量的迷幻烟。
白岁岁不急着动手,她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目光环绕了一遍周围。
白岁岁突然嗤笑:“祁彦鸿,你真是愚蠢。”
能不愚蠢吗?
因为一张脸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养在自己的身边。
他是世上最尊贵的帝王,世人都要跪伏在他的脚下。
祁彦鸿却一直待她如珠似宝。
白岁岁感到心里一阵焦躁,那股邪火简直要把她整个人烧起来。
白岁岁深深呼吸了好几次,动用真气平复那股躁动不安的邪火。
她捏着祁彦鸿的下巴,力道大到掐红了下巴,祁彦鸿还不知不觉。
“算了。”
她甩开祁彦鸿的下巴,有点惊讶于自己的失态。
不过白岁岁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四处寻找军情图。
在她看来,军情图十分重要,祁彦鸿一定会把军情图搁在最意想不到的位置。
只要拿到了军情图,那么西夏面临的困境将会迎刃而解,他们会战无不胜,会视姐姐为天下无双。
可是,祁彦鸿该怎么办呢?
白岁岁找军情图的指尖战栗了一下,她无法否认心头涌来的担忧。
白岁岁偏头看了一眼祁彦鸿,接着拧着眉头怒骂一声。
“蠢货!”
不过这话到底是骂自己,还是骂祁彦鸿就不得而知了。
白岁岁无法控制自己,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她知道这样不对,她应该厌恶祁彦鸿对她的感情,应该自始至终保持局外人的冷静克制。
可是她就是想在这样的关头,最后看一看祁彦鸿。
即使一眼也好。
白岁岁并非没有感情,她的心也是血肉做的,祁彦鸿为她做的种种,是她过去十几年都不曾感到的温暖。
人,永远没有办法抵抗温暖。
包括白岁岁。
白岁岁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她抬起步子朝祁彦鸿哪儿走去。
祁彦鸿是头朝下睡着的,白岁岁又担心他憋着,把祁彦鸿的脑袋费力的搬正位置。
有一角纸页露了出来。
白岁岁一惊,她下意识的就猜到了这纸究竟是做什么的。
白岁岁抵着祁彦鸿的脑袋,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外抽纸。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看到了纸的全貌。
正好就是军情图!
白岁岁的心情五味成杂。
祁彦鸿知道她不是一个安分的人,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军情图放在桌上。
好像任由她来取似的。
白岁岁把军情图折入袖子,然后低下头,悄悄说道。
“你有没有真心实意喜欢过我?”
即使只有一刻钟也好。
祁彦鸿当然不会给白岁岁任何回答,他只是闭着眼,睡得很是安心。
白岁岁还真的等了一会,又摸摸祁彦鸿柔软的发丝。
“你也只会说些逢场作戏的话,问你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