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不是不知人间疾苦,她想了一转,又把剩余的话咽回肚子。
她偏头嘱咐几个侍卫。
“你们另设一个铺子,专意给些吃食,让真正有病的患者来我这里看病。”
几个侍卫互相对了一下眼色,领命去买包子馒头稀饭。
这个主意确实分流了一批百姓,但是只是暂缓之计。
想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就必须和石墨沉谈一谈。
石墨沉接到消息自然要比洛元柳要早,他已经命人在城中开设粥铺施粥。
见到洛元柳来问的时候,石墨沉的脸色显然有些不自然。
他说道。
“近一段时间,洛姑娘还是不要去开义诊了。”
洛元柳话还没有石墨沉,倒是自己被斩断了好心,虽然始料未及,但她问道。
“最近是发生什么了吗?”
石墨沉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折子放到一边,他没打算隐瞒。
“蝗灾严重,东边百姓的田被吃的干干净净,颗粒无收,什么办法都用过了,但是收效甚微。”
洛元柳又道。
“但是这样开设粥铺下去,总归不是办法。而且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灾民吃不到饭?”
洛元柳这话说的正中靶心,她的义诊是开在皇城附近最热闹的小街上。
可她几乎沿路都没有看见粥铺。
那些灾民真的吃到国库里的东西了吗?
石墨沉敛了眼色,他言。
“这不可能,我拨款的数目不在少数,虽然不能说人人可以吃饱饭,但是不至于这么多人。”
“不,元柳说的是事实。”
门外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祁承泠踏门而进,他看起来整日不见影子,实则有空的时候,常常悄悄去看望洛元柳。
大多数时候只是站的稍远,遥遥望上一眼。
夫妻各有各的事务需要繁忙。
洛元柳和祁承泠见面自然高兴,她拂了拂祁承泠肩膀上沾着的一片花瓣。
她笑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祁承泠这几天一直在亲自追查临摹老人,但是线索实在太少,而天下泠玄更是高冷。
扔下的指引比上次要多了几个字。
“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祁承泠不是轻言放弃的角色。
石墨沉明显脸色变了变,他第一反应是相信祁承泠的判断。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甚至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三皇子有何见解?”
祁承泠淡淡的说。
“有人贪了朝银。”
他知道自己需要说的更加明白一些,特意挑明。
“粥铺由朝廷拨款,如非不是贪墨,那么依照漠北的做事速度,不可能迟迟不见粥铺。”
石墨沉小小的吸了一口气,他的黑眼又深了几分颜色,显得人更加劲冷。
“承泠,此事牵扯颇多朝臣,必须有铁证才可能让人信服,不然即使我相信你,也对他们毫无办法。”
祁承泠知道石墨沉的难处,他略微颌首,眼里又透出洛元柳最熟悉不过的异光。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石墨沉追问。
“怎么尝试?”
祁承泠说道。
“装病。”
石墨沉:啊?
祁承泠的办法说难也不难,只在于石墨沉的配合程度。
石墨沉贵为漠北唯一的嫡系郡王,是漠北帝最看重的子嗣。
以后这漠北到底是谁的天下,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平日里想上赶着巴结的朝臣就有让人咂舌的数量了,只是通通求告无门罢了。
如果石墨沉装一次病,再由原本就是医者的洛元柳给出药方,药方上写一道千金难换的药材。
那些大臣们自然愿意借此药材,和石墨沉攀上关系。
救当朝郡王一命,还怕以后没有荣华富贵可以享受吗?
祁承泠细细一说,石墨沉就忍不住直夸他聪明,要不是祁承泠天性清冷不爱和人亲近,石墨沉简直要拥抱祁承泠以表感激。
石墨沉装病的本事,倒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演技精湛。
只见第二天,石墨沉就躺在床上水米不进,奄奄一息,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
春玉悄悄问洛元柳。
“小姐,石墨沉的脸怎么这么红?明明是装病的啊。”
洛元柳抿了一抿唇,似乎在使劲憋笑。
“辣椒。”
春玉了然。
在石墨沉故意放出消息的情况下,石墨沉生病的事情几乎是一个早晨的时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前来探望的大臣那是一个络绎不绝。
有位大臣演戏十分生动,见到石墨沉,嘴还没有张开,那泪珠子就和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如果不是生病的是石墨沉,还以为他家出了什么惨绝人寰的大事。
他哭哭啼啼的用袖子不停擦拭眼泪,断断续续的问。
“郡王殿下的病,到底如何才能好?”
这话摆明了是问洛元柳的,洛元柳被气氛所渲染,脸上也是一抹悲壮的神色。
“郡王殿下染的是怪病,必须用天山上长着的乌鸡雪莲才有可能治好。”
洛元柳话音刚落,大臣又说。
“那乌鸡雪莲,举国上下也只有两只,其中一只虽然在国库之中,但是上一次陛下万寿已然用掉了。剩下的一只至今下落不明。”
洛元柳故意点明下落。
“乌鸡雪莲早已现世,但是千金难求,如果能赶到陛下之前买到乌鸡雪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郡王殿下醒来以后,也定会铭记恩德。”
大臣在朝堂上摸滚打爬了许多年,早就练成了人精的本事,听到洛元柳这么说,心领神会。
“那下官真是多谢洛姑娘点醒。”
乌鸡雪莲可以治好石墨沉的消息不胫而走,数位大臣来探望石墨沉的时候,洛元柳都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一时之间,全国上下都在争夺哪一只乌鸡雪莲。
而洛元柳提到的已经现世的乌鸡雪莲当然是个西贝货,由当今漠北帝口述外貌,祁承泠弄出一只和当年外形差不多的乌鸡雪莲出来。
而今天晚上,祁承泠就要假扮漠北商人,高价竞拍乌鸡雪莲。
那些大臣听到风声,纷纷骚动,在祁承泠刻意牵线之下,大家齐聚一堂,心照不宣摩拳擦掌的想要得到世上仅存的乌鸡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