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泠步履还算平稳,只是呼吸略微急促。
他得知消息后第一反应是去找洛元柳,无论如何,都必须保全洛元柳!
祁承泠轻功了得,他一点脚尖,飞腾上屋檐。
远处有着明明灭灭的火把,显然是从皇宫中传来的方向。
一簇火苗在他寂冷的星眸中轻轻跃动。
洛元柳站在庭院中,她仰望着高处的祁承泠。
祁承泠一拂衣袖,稳稳落地,他镇定的说。
“元柳,我们该走了。”
祁承泠没有用“逃”这个字眼。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任何事,需要以逃避解决。
洛元柳何等蕙质兰心的女子?
她连问也没问一句,就做好了亡命天涯,四海为家的准备。
“我们快走。”
洛元柳催促道。
祁承泠提前释放了信号,让王府上至管家下至洒扫奴,一一遣散逃命。
祁承泠抚了抚洛元柳乌黑压鬓的青丝,他解下手腕的稠带,拆乱了洛元柳的发髻,高高绑了一个马尾似的辫子,指尖一翻,一枚细长的簪子挽住马尾似的辫子绕成了一个乌团。
洛元柳不知祁承泠还有这手艺,当下一怔,又绵绵的笑了。
“好看。”
祁承泠轻轻一笑,取下自己的大氅披在洛元柳的肩上。
“得乔装为男子出城。”
洛元柳紧了紧衣襟,她下意识揽住了祁承泠的腰。
祁承泠吹了个呼哨,一匹骏马从门外冲撞而来,他裹着洛元柳翻身上马,一声低沉的断喝。
“别怕。”
骏马疾驰一发,迅速隐没在黑暗之中。
祁彦鸿此番是铁定了心要杀祁承泠和洛元柳,他知道洛元柳聪颖,不亚于自己丝毫,倘若有洛元柳辅佐祁承泠,那就是心腹大患。
他亲自带着兵马赶到王府的时候,这里已然人去楼空,空空荡荡的连个丫鬟都不给他留。
祁彦鸿俊俏的面容被愤怒扭曲成一个可怖的状态,他手中捻转的玉球瞬间就掌力捏成齑粉。
“给我封城!”
“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饶是祁承泠动作利索干净,也追不上信号弹的释放。
他望着乌沉沉的大门被两列守卫缓慢合上,后牙也不由的紧了紧。
祁承泠叹息道:“晚了一步。”
洛元柳不忍看祁承泠长眉蹙起,她宽慰着说道。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祁承泠转过头,无边无际漫延的黑暗中,洛元柳可以清晰看见祁承泠眼中闪烁的亮。
“我在近郊有一处别苑,无人知晓,咱们先去那过一晚上。”
洛元柳不疑有他。
祁承泠的这一处别苑位置偏僻,四周几乎没有住人家,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心血来潮买下了这里。
祁承泠打开大门,幸好管家勤快,记得每半月来大扫除一次,故此并没有落多少灰尘。
说是凑合一夜,洛元柳却不觉得这里是个凑合的住处。
床铺干净柔软,管家很有情调的弄了几盆新鲜的月季花搁在四个角落。
洛元柳觉得这小别苑是挺有山野别致风味的。
经历了这一遭事,祁承泠和洛元柳都只是草草睡了一个囫囵觉,天际灰蒙蒙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醒了。
小别苑前院栽了青菜,后院种了果树,连灶房都是挂了一溜的腊肉。
祁承泠的厨艺十分不错,他生火煮粥,白粥滚起来的时候,切了水灵灵绿油油的一把青菜丝倒进去。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偶尔能尝到祁承泠做的一些小菜。
洛元柳每一次都会满足的吃了大半。
“祁承泠,你是怎么学会厨艺的?”
刚出锅的青菜粥还是滚烫的,袅袅的热烟让人望而生畏,只敢鼓着嘴巴吹走那些扑面的热烟。
祁承泠也不许她吃,将两碗粥搁在窗边上,凉风吹过几阵就没了烟。
祁承泠搅着青菜粥,弯了弯眼。
“我不得帝宠,又失生母,宫人往往苛待于我,自然而然就学会了些厨艺。”
洛元柳听他这么平淡的诉说那些哀伤的往事,她只觉得心疼和遗憾。
要是皇帝多爱他一些,也不会让祁承泠坎坷二十余年。
幸好,自己遇到了他。
可以尽她毕生的力量去慢慢温暖他。
祁承泠吃了几口粥,觉得温度适宜,将另外一碗推给洛元柳。
“这些日子你还是得穿男装。”
不知道是不是洛元柳的错觉,她从祁承泠眼中看到了微微的遗憾和可惜。
洛元柳一点都不计较男装还是女装,都到了这当口,美丑问题实在算不上什么。
“男装也好,方便咱们行动。”
实际上,洛元柳的男装可是一位活脱脱的俊俏白皙的小公子。
只是骨架窄小,身量也矮了些许。
祁承泠也觉得是时候告诉洛元柳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彦鸿是下了狠手,这一次不论狼骑兵是以谁的名义出手,他都会把罪名按在我的头上,而且他已经伪造好了我和漠北通气的全部证据。”
明明是一些足以让人气到咬牙切齿的话,祁承泠的神色仍然是淡淡的。
他向来极少有恐惧或者慌乱的情绪表现。
洛元柳吃了一勺粥,听到祁承泠的话也是皱了皱眉。
“祁彦鸿做事不留余地,又无人压制于他,怕是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
祁承泠点头说道。
“我知道,我们只是在这暂住几天,过了尚书府的风头。”
祁承泠不算了解他这个二哥,只是换做是他,第一步定是对尚书府严防死守。
祁彦鸿做的事还真的和祁承泠想的如出一辙。
他似乎笃定祁承泠和洛元柳会躲进尚书府似的,尚书府每日都有四五波巡查。
登基事宜繁忙,连着几天都没有看见祁承泠或是洛元柳的一片衣角。
想是上次还是让他们逃出了京城。
祁彦鸿自然气急,但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明日,天命官算出就是千载难逢的登基的好日子。
不过天命官的罗盘转了几圈,暗喻紫薇星主,不止一位。
这样不吉利的话天命官哪敢多说,只是告知了明天是登基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