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泠用皇城禁兵换下的狼骑兵的确不俗,是真正具备战斗能力的一支队伍。
边境多番邦骚扰,那边就来了信儿,要不要为了保证百姓的生命安全出手。
祁承泠望着信上的内容,却陷入了沉思。
狼骑兵想战胜那些番邦叛逃的流兵,其实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从前偶有这种情况,祁承泠也会应诺他们出战。
但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狼骑兵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皇帝直率的兵力,故此才一直没有被祁彦鸿发现。
如果祁承泠这个时候同意他们出手帮助居住在边境的百姓,那么无疑会招惹到祁彦鸿的注意力。
洛元柳明白这个底里,从祁承泠的背后伸出双手按在纸上。
“出兵吧。”
洛元柳轻轻说道。
祁承泠转头去看他,将纸揉成皱巴巴的一团。
他明显也是在经历一场激烈的内心斗争。
“如果现在出兵,那么势必会引起祁彦鸿的注意。”
祁承泠点明了其中最关键的一点。
洛元柳不是胸无点墨的女人,她不单单有善良,也具备智慧。
“那就以石墨沉的名义出兵,这样的话祁彦鸿就不知道了。”
石墨沉对这种送好处的东西定是不会拒绝的。
洛元柳笑了笑,更多是为了安慰祁承泠烦躁的心绪。
“我想你不会忍心看无辜百姓被流兵残害。”
没错,祁承泠虽然高瞻远瞩,但往往在这种事上,总想帮一把百姓。
才一直是很得民心的王爷。
狼骑兵最后还是以石墨沉的名义,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骚扰百姓的流兵。
不过这消息也顺顺当当的传到了祁彦鸿的耳朵里。
因为登基事宜繁重,一直待在宫中的祁彦鸿迟迟没有告知天下,登基的具体时间。
不过天下人都知道,这龙椅,定是二皇子殿下坐的。
祁彦鸿甚至已经用朱笔批阅奏折。
他没有略过其中一封算不上起眼的奏折,翻过来一看,原是封请安的奏折。
“这边境百姓请天子的安,居然如此感激涕零?”
奏折上洒洒洋洋的写满了对当今圣上的赞美之词,道是请了漠北郡王的狼骑兵铲除了流兵,换得百姓一个安居乐业。
祁彦鸿心思敏锐,他又将奏折反反复复的看了数遍。
“石墨沉有这么好心好意?来人!”
一个暗卫从门外走进来,见到祁彦鸿后恭恭敬敬的下跪。
“卑职在,请问殿下有何吩咐。”
祁彦鸿夹着那奏折扔到地上,没有一分怜惜的意思。
“去给本皇调查清楚,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暗卫瞄了几眼奏折,一抱拳。
“卑职遵命。”
石墨沉的手脚做的很干净,区区暗卫当然查不到任何痕迹。
其实那奏折也是来的没头没尾,祁彦鸿能够注意到这个端倪,也是出自他本人毫无缘由的直觉。
祁彦鸿默默听着暗卫一无所获的禀报,暗自攥紧了拳头。
“够了!”
祁彦鸿不想听暗卫那些脱罪之词,他不耐烦的揉着眉心,以此释放自己沉闷的心情。
天下没有一个人知道,祁彦鸿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饶是生他养他的德妃,也从来没有看穿过这个儿子。
宋扶桑算是他人生中唯一的光束,不过来不及挽留就已经荡然无存。
最后还是留他一个人被拖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先皇确实看重他,明里暗里给过不少东西,甚至最后连皇位都一并给了他。
“德妃娘娘驾到!”
一把尖锐的嗓子又迅速把祁彦鸿从臆想当中拖了出来。
祁彦鸿使了个眼色,暗卫瞬间就消失了。
德妃手里提着食盒,她今天似乎心情十分不错,亲自下厨做了一碗百合绿豆粥。
还巴巴的送来给祁彦鸿尝尝。
祁彦鸿对此也只是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眼底是一丝波澜都没有。
德妃瞧着祁彦鸿的脸色似乎是温和了一些,她咬着下唇问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登基?祁玄漠已经死了,祁文煜毫无威胁,祁承泠只是你的一个活靶子。为什么一定要拖这么久?告诉母妃,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祁彦鸿端着碗的动作一僵,他无言的挑走一旁酱菜里的姜丝。
“母妃,我从来不吃姜的,你忘记了?”
德妃压根就不想理会这种小事,她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杯也随之震荡。
德妃的胸腔猛烈的起伏,她忍不了了,她当然忍不了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所有的障碍被全部清除,结果祁彦鸿硬是不领情,几次三番的敷衍她。
她站了起来,将祁彦鸿面前的那碗百合绿豆粥恶狠狠的摔在地上。
“当啷”一声,热腾腾的粥撒在地上。
德妃努力平复了一下。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准信!”
祁彦鸿的眸子头一次折射出堪称寒冰的光芒,不过很快就随着他垂睫的动作被掩去。
“母妃这是做什么?不会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吧?”
祁彦鸿拂了拂指尖沾染的一点滚烫的粥,他笑弯了眼,只是这笑容平白无故只让人觉得心寒。
“当年若不是你一直学刘妃,不,应该是你和刘妃像了个六七分,不然父皇也不会扶持你,区区六品小官的女儿坐到了四妃的位置,甚至悄悄在暗中培养我。如果不是你不择手段,或许我真的会对你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感恩戴德。”
祁彦鸿看着德妃的眼神像看着陌生人,他在平静的发泄自己的愤怒。
“当年我被洛凝雪所伤,你不闻不问,却在废太子失势之后,父皇终于看到我的时候,就突然开始尽力辅佐我,为的恐怕也是你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德妃一下子就白了唇色,她的指尖颤颤巍巍。
“你,你,我还不是为了你吗?!”
祁彦鸿没有理会德妃的歇斯底里,他淡然却隐含警告的说道。
“母妃,最好把你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全部剔除,不然,就不要怨儿臣不讲情分了。”
德妃的身子又是一僵,她最后的离去的步伐匆忙的像要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