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彦鸿因数件珍物的毁坏才终于惊觉出了些许失去某些物件的错愕,他怒不可遏的紧盯着宋扶桑,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她说二殿下这些东西,她都不要了,以后恩断义绝,是好事。”
洛元柳佯笑着从宋扶桑手中接过了锦盒,四平八稳地摆在了地上,毕竟一个锦盒里装着的东西,还是要整整齐齐的好。
只是祁彦鸿还没从连洛元柳都能忤逆他的错愕缓和出来,洛元柳便一脚把锦盒踢出了老远,还捎带手撞落了一只青瓷花瓶,而那花瓶登时就摔得粉碎。
而她不仅不打算与祁彦鸿多言辩解一二,甚至还打算让祁彦鸿同样尝尝打碎牙以后直接咽到肚子里的感受。
“若是二殿下连这笔账也要重新与臣女算上一算,不妨直接开个价,想来就是二殿下想要个千两万两,宋府也出得起。可要是二殿下没有任何事要说,臣女这便出宫了。”
说罢,宋扶桑头也不回的拉着洛元柳就要离开。
洛元柳控制不住想为宋扶桑鼓掌的双手,万没想到今日这一事竟还是她低估了宋扶桑的做法。宋扶桑所摔的物什算不上多便宜,可也绝对称不上宋家负担不起的贵,这事若是祁彦鸿不计较,便只能任由宋扶桑开着践踏尊严的小车在他脸上辗过去,要是不计较,便又显得他十分小气,极掉面子。
然而洛元柳这般脸皮薄的人,还是低估了祁彦鸿这人厚颜无耻的程度。
“慢着!”
祁彦鸿快步走上前扯过了宋扶桑的手腕,咄咄逼人的质问道:“本殿几时准你走过了?”
这人委实有些不知轻重了点,宋扶桑疼得睁不开眼,将疼字大大方方的写在了脸上,却咬着牙不肯在祁彦鸿面前说个疼字,只冷漠道:“撒手。”
“二殿下,注意分寸。”
洛元柳虽是勉强扮着笑意,可嘴角弧度分明是恨不得给祁彦鸿两个巴掌一般的嫌厌。
眼前的男人非但没有听她的劝阻,反倒是想将宋扶桑禁锢在身前,厉声质问:“你为何突然要与本殿恩断义绝?可是有人在你耳旁胡言了些什么,逼得你如此?不要胡闹了!”
洛元柳觉得自己对祁彦鸿已经没有了恨,只有对憨憨的关爱。毕竟就以祁彦鸿曾经的所作所为来说,就算宋扶桑想让他死都是理所应当,这人竟然还觉得宋扶桑是有人唆使,而且正在胡闹?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祁彦鸿的脸上,宋扶桑揉着生疼的手腕,漠然警告起了祁彦鸿:“二殿下若是再这样逾越,臣女便只好请父亲找陛下要一个公道了。”
牵扯到天子面前的,便不再是儿女私情间的作风与否,而是彻彻底底的为人不正。
祁彦鸿不再试图去阻拦宋扶桑的离开,而是接连将愤怒的拳头砸向门框,心中有悔有恨,所流露出的却只有死缠烂打:“你分明清楚本殿之前是如何对你的!”
嚯,急了。
洛元柳拍了拍情绪亦是不太镇定的宋扶桑的后背,宋扶桑因情绪的迸出而激动得浑身颤抖,两腿发软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眼看着祁彦鸿又要不识好歹的拦住二人去路,洛元柳决定还是该挫一挫这人的锐气。
“二殿下还是不要再纠缠宋小姐了,免得彻彻底底撕破脸,彼此都不好做人。”她玩味的勾起唇角,哂笑道:“瞧着仿佛多舍不得这么一个知己似的,却也未见二殿下有多在意,想来也是我误会,以为二殿下在意呢。依我看确实还是断了的好,免得日后麻烦,谁都不开心不是。”
“本殿自然在意!”
祁彦鸿恼得额角青筋凸起衬着朱颜,歇斯底里的吼声更是斥得满殿宫人纷纷跪于远处,生怕下一句便要落得一个陪葬的下场。
“可是——晚了啊。便是二殿下有多在乎,等人不愿理你了才说在乎,岂不是有点太让人瞧不起了点儿?方才我看二殿下还满是不在乎的模样,如今说在意,倒也未必会有人信。”
洛元柳觉出身旁的宋扶桑总算是平定了下来,刚挽上她的胳膊,便有刺入骨髓的寒意顺势袭来,冷得惊人。、
这二人走得匆匆,祁彦鸿又因洛元柳方才劈头盖脸的挫败而失了神,直至许久才缓过来了些许,竟又拿拳头卖力地砸着门槛,将这一切都当作了宣泄心中悲愤的方式。
那侍从因清楚祁彦鸿的秉性倒也不敢劝得太多,见祁彦鸿锤伤了掌背适才低声提醒道:“殿下……”
“怎么?”
祁彦鸿一个凶戾的眼神便让这名侍从识趣的闭上了嘴,沉寂半刻,祁彦鸿自己竟也渐渐觉出了痛意。
可他竟有分不出是心中痛意更多,还是伤口更为酸疼。
“去请洛二小姐出来坐坐。”
那侍从的脸色微微一变,甚是忌惮的提醒道:“洛二小姐与太子殿下婚期将近,您此时邀她出府,只怕是有些不大妥当,殿下还是应当避避嫌,不要再见洛二小姐了,否则太子殿下那边……”
“让你去你便去。”
祁彦鸿向来不听信这些劝诫,于他而言这些大抵与咒骂他差得不多。
那侍从无奈的应了声是,赶忙着手去邀洛凝雪出府,在洛茂川的顾虑埋怨中将洛凝雪请了出来。
好在洛凝雪出门一向仔细谨慎,但凡单独出府,总要佩上月白色的帷帽与面纱,这倒让那侍从松了一口气,总不至于明日就有二人私下见面过于密切的传闻流传至全京城。
到了酒肆坐下,祁彦鸿竟早已一个人喝得伶仃大醉,几乎不能自已。
“二殿下,您这是?”
洛元柳忍不住抽出绣帕来掩住鼻息,免得嗅到祁彦鸿这股难闻至极的酒味儿。
然而祁彦鸿似乎并未察觉自己神识的浑噩,甚是突然的扯过了洛凝雪的手腕,醉意醺醺的歪着头向洛凝雪质问:“你说,她为什么突然就不喜欢我了?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