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元柳这时才觉出祁承泠将马车停靠在了较为隐蔽处,如何瞧都是不大起眼,却能将尚书府外的人来人往瞧得一清二楚,只怕祁承泠这厮早就知晓了今日会发生什么。
她说什么来着?
祁承泠这男人机敏的很,简直就是人精中的人精,如果她用当初唬骗祁彦鸿的鬼话来哄骗祁承泠,祁承泠绝对连半个字都不可能信。
这次停在尚书府外的马车倒是简陋狭小许多,瞧起来只勉强能够坐下一二人,并不像是能与尚书府有关联的人会坐的马车,然而马车中走下的姑娘,更是让洛元柳大吃一惊。
身子不便的洛思嫣被一位衣着朴素的尼姑搀扶下了矮小的马车,接近两月的时间不见,洛思嫣的脸颊削瘦了许多,身子却丰腴了很多,尤其是微微隆起的小腹,让洛元柳起了猜测。
“你早便知道?”
洛元柳现在觉得祁承泠这厮一准是知道些什么,否则才不会连马车都安排妥当,然而祁承泠并未多言是与非,只是暧昧不明的勾唇一笑:“本王只是不愿瞧见有些人心想事成,她配不上。”
听祁承泠这么一说,洛元柳才想起洛思嫣自作聪明欲要算计祁玄漠那一事,现下看来,只怕这两人皆是有所图谋,甚至还要将洛凝雪卷进去。
“想不到你这人竟还挺记仇。”洛元柳其实还挺喜欢祁承泠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至少不惹人讨厌。
马车渐渐驱出了尚书府所坐落的那条街道,洛元柳除了留了份心思在琼天碧瑶之上,并未太过在意今日之事,反倒是宫中各式各样的宫宴惹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这一日又轮到了那位皇后娘娘的寿宴,洛元柳想逃都无处可逃,只得老老实实的跟着祁承泠一同入宫。
说是寿宴,倒也并非那般标范。
洛元柳听闻赋生提起这位皇后娘娘不大喜欢奢靡的那些排场,所以这次并未宴邀百官群臣,只有宫里几十位妃嫔来赴小宴,旁的便是这些小辈,可男女分席,这般一算下来,能入宫赴宴的女眷竟只有她洛元柳一个,如此瞧下来,便有些像是为了给洛元柳使些下马威而设立的宴席。
“你们倒也真是的,只有洛王妃这么一个小辈,怎不提醒本宫一声?人家是小辈,哪能与我们聊得来,早知这般,本宫可就多邀上几位小姐来入宫赴宴,给洛王妃作伴了。”
皇后一袭明黄凤袍绣满了金线飞凤,拇指大的东珠夜珠更是毫不厌嫌的点缀了好些处,眼角缀着的金粉精致动人,就连发髻间所别着的钗子都足以换取三两座城池。说这位皇后娘娘不喜奢华,洛元柳实在是难以相信。
那她就更确定这是将矛头指准了她的宴席了。
一位身着桃色宫装的妃嫔开了口,瞥了眼洛元柳娇笑道:“皇后娘娘哪得话,妾身听闻王爷对王妃可是在意的很,想来王爷那般沉稳自持的人,所意中的人应当也是持得住大局的女子,又何须那些聒噪的小姑娘来作伴?妾身想着,洛王妃定是不会嫌厌我们这些妇人的。”
洛元柳的嘴角抽了抽,这位更是话中有话,绕着弯儿的编排她呢。赋生说宫中人排外,如今瞧着倒也真不像是虚话。
她缓了会儿神来维持镇静,颇有些不自在的讪然一笑道:“怎敢嫌弃几位娘娘。”
“不嫌弃便好,本宫倒还怕洛王妃受不管宫里这些规矩。”皇后意味深长的抿唇一笑,又招手唤来了宫人来为洛元柳沏茶,“总归是只有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小聚,便也不急着吃些东西,先喝点茶水填填胃口罢。”
洛元柳刚捧起茶盏,便觉出有数道目光都迥异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怕这茶水也经人做过了手脚。
“混球,你能不能检测一下这个茶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抵是因相处的有些久了,赋生竟也渐渐接受了洛元柳这个极为叛逆的“爱称”:“只有宿主喝下以后,赋生才能判断。”
皇后瞥见洛元柳始终是低眸却不饮茶,忍不住追问道:“洛王妃可是不喜喝茶?若是实在对不了洛王妃的胃口,洛王妃开口说句就是,本宫让她们去换你喜欢的来。”
洛元柳觉得这位皇后娘娘的意思像极在尊重她选择一个“喜欢的死法”,她只尴尬一笑:“还不太渴。”
皇后极为敷衍的应了一声,便认真的审视起了眼前几位,洛元柳借机抿了一口薄茶,催促赋生:“我不咽下去成不成?”
“请宿主耐心等待。”
只因赋生彼时的确在赏菊宴上帮了自己大忙,洛元柳觉得偶尔还是要对赋生有些信心,于是很能耐得住性子的将茶水抿在自己口中半刻,直至赋生给出回应:“宿主,茶中添了些许用来滑胎的汤药。”
卧槽,不至于吧?
洛元柳一不小心将自己呛得嗓子疼,那茶水也有一多半呛到了她的嗓子里,她忍不住是为自己掐了把汗,眉宇间的痛苦难色却让皇后松了一口气,忙将方寸所审视的几人都唤到了身旁来。
“洛王妃一准是待得不惯,说到底,还是本宫疏忽了。可本宫现在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在委屈了人家,你们去陪洛王妃在宫里走走,散散心思,等开了宴再回来坐罢。”
皇后意味深长的抿唇一笑,洛元柳尚未答应下来,便有宫人等不及地要来撤走洛元柳的杯盏。
世道如此,她不顺着戏演下去还真不合适。
洛元柳正要与那几位素不相识的宫妃一起去宫中散心,便瞧见被桌案挡在身前的祁月霏跳下了椅子,扑在皇后怀里撒了撒娇:“母后,月霏可不可以和她们一起去呀。”
皇后颇为顾虑的迟疑了一瞬,还是松了口:“去罢,早去早回,可不许胡闹。”
她心琢磨着祁月霏似乎对这洛元柳也有些不满,放这二人在一起胡闹,或许非但不是什么坏事,反倒还能帮上她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