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该饶恕你的罪过，就看周寻礼怎么决定了。”嘉德帝毫不掩饰满眼嫌恶。
见皇帝这么快就要走，杜铮斗胆问道：“陛下，这宫女该如何处置？”后宫的事情他不敢私自决定，只能询问陛下的意思。
嘉德帝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宫门方向，道：“拖下去斩了。”
“陛下饶命！奴婢……奴婢还有事禀报！”宫女见情况不妙，瞥了一眼姚欣蕊，立刻跪地求饶，直磕头。
姚欣蕊与宫女四目相对，瞬间明白她的用意，但她来不及阻止，就被宫女抢先开口：“姚婕妤曾经煎了一份药送去漱玉轩，还让奴婢亲自看着林婉仪喝下去。”
完了！彻底完了！
姚欣蕊甚至不敢去看嘉德帝的神色，只敢低头犹如魂魄抽离一般，没了血色。
“好！很好！”头顶传来男人怒极反笑的声音，“心如蛇蝎，狠毒至此，朕真是高看姚舜清了！”
听到此事要牵连父亲，姚欣蕊也慌了，只要父亲还在，一定能救自己的。
没等她开口求情，嘉德帝大手一挥，冷声吩咐：“婕妤姚欣蕊祸乱宫闱，罪不容恕，证据确凿，拖下去，杖毙！”
杖毙！
“陛下听我解释，我是冤枉的，这药方是姚欣玉送进宫来的！陛下明察啊！”姚欣蕊哭喊着求饶。
嘉德帝果然叫住了太监，那张冰冻的脸吩咐人去将姚欣玉和姚舜清接进宫。
姚欣蕊被软禁在思甯宫，但杜铮却被嘉德帝下令回了大理寺。
看着突然发生的一切，金玉碗坐在景福宫冰凉坚硬的椅子上，慢慢回过神来。
她知道陛下不信任大理寺，但她更想知道，相公在哪儿。
姚家人还没来，她放下茶碗，“陛下，顾亦轩呢？”
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嘉德帝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让她在思甯宫看着的，吓到她了。
收回思绪，嘉德帝倾身替她捋顺发丝，柔声道：“他在御书房。”
至少御书房是安全的，金玉碗松下一口气。
但还没等她安心，嘉德帝的话又令她炸了毛，“在御书房面见慕容与。待有了结论，朕会派人通知阿姐的。”
末了，他又沉声问了一遍：“阿姐会怪朕吗？”
金玉碗看着他，面对他的时候，清澈的眼眸藏不住半点心思。
她是怪他的，顾亦轩是她的相公，是她最在乎的人。
但她又不能怪他，嘉德帝是凌月国的皇帝，天下才是他得在乎的。
“此事安定后，陛下能否让他辞官还乡？”金玉碗知道他为难，颤抖声音询问。
能不能安定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她没有等到嘉德帝的答案，姚舜清和姚欣玉就进宫了，一同进宫的，还有国子监祭酒周寻礼。
三人面色极差，青红紫绿，煞是好看。
金玉碗收回看向嘉德帝的颤抖视线，平静地盯着下面那三个人，最后将视线落在周寻礼的身上。
看见金玉碗，姚欣玉就慌了，她不知道金玉碗竟然能和皇帝站在一起。
“周卿脸色不好，金老板精通药膳，带周卿下去好好调养。”
皇帝金口玉言，周寻礼忍着悲恸，跪地谢恩，不忘求陛下替女儿做主。
金玉碗冷眼看着为女儿求情的周寻礼，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同情。
太监带他们去了偏殿，路上，金玉碗走在前面，闻到了一股子安神香的味道，但又有所不同。
到偏殿歇下，她盯着周寻礼问道：“周大人在家中可是点了香？”
刚痛失独女，周寻礼本不想搭理她，但想到嘉德帝甚是重视她，也只能勉强开口：“点了安神香。”
“自己买的？”
“朋友送的。”说话时，他的神色已经不自在了，在愤怒的边缘徘徊着。
“周大人最近可有心悸，手脚冰凉，夜梦盗汗的表现？”金玉碗三两句就吸引了周寻礼的注意。
他警惕地看着这个女人：“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点的安神香里有蜈蚣草，这种草会令人心悸而死。”金玉碗言语诚恳，甚至还带着笑，但说出来的话让周寻礼冷汗涔涔。
“送你这种香的人，应该是和郭晖有关吧？”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胡说八道！”周寻礼乱了阵脚，如坐针毡站了起来。
“周大人知道，为什么周婕妤会死吗？”金玉碗不答反问，又自问自答，“因为她是你的女儿，因为那个人不放心你，哪怕你调任国子监，哪怕你处处谨慎，他还是不信任你。”
余光看见周寻礼那张惨白的脸，金玉碗轻笑一声：“姚欣蕊是什么人的女儿，周大人心里清楚得很吧？周幼琳已经死了，周大人还能点几天的安神香呢？”
她太知道这些人心里害怕什么了，而周幼琳的死就仿佛林中惊鸟，逼得他们不能再蛰伏。
周寻礼愣成了木头，久久回不过神。
“周大人想好了吗？”金玉碗出口问道。
听到声音，他才回神，依旧紧紧盯着金玉碗：“你到底是谁？”
“我要说我是德荣长公主，你信吗？”金玉碗笑得阴狠，眉宇之间的英挺真地与周寻礼记忆中的那位重叠起来。
“不……不可能！”他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如果她是长公主，那郭晖必然活不了！
“否则陛下为何那样待我？”金玉碗收起阴狠，笑容端庄，心里却捏了一把汗。
她根本不知道长公主该是什么样子，但不妨碍她假装曾经的自己。
趁着周寻礼的慌乱，金玉碗一步步攻破他的防线：“我知道你有一本账簿，郭晖也正是因为账簿才忌惮你，但你应该明白，只要账簿在你身边一天，只要郭晖活着一天，你就永远别想安稳。而周幼琳的仇，你永远也报不了。”
从偏殿出来，金玉碗提溜着宽大的袖口，里面放着的，正是周寻礼交给她的账簿。
回到景福宫，金玉碗发觉姚欣蕊也在，默不作声地坐下，准备看一场好戏。
而这姐妹俩果然没让她失望，拼了命的拉对方下水，将药方的事推在彼此的身上，全然不顾一旁快要昏迷过去的老父亲姚舜清。
嘉德帝高坐在雕龙椅子上，听她们互揭老底，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理清楚，姚舜清早已经被抽魂摄魄。
事到如今，他已经明白过来，皇帝叫他来不仅仅是因为周幼琳的死。
他抬头看过去才发现，他们都不曾放在心上的小皇帝已经羽翼渐丰，再也不是他们能够摆弄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