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水下，粼粼水光斑驳，顾亦轩单薄的身子浸在水中，恍如濒死的游鱼。
金玉碗慌张游过去，顾亦轩也发现了她。
湖水幽深冰冷，顾亦轩将她托起，送上岸边。
“快！快救人！”看见水面有人浮上来，家丁慌忙去救，这才将二人拖上来。
顾不得呛水，顾亦轩抱起金玉碗，眸色沉寂盯着郭晖：“大人，学生先去善后。具体事宜，待明日早朝后再向大人汇报。”
“去吧，一切小心。”郭晖点头，示意马车已经备好。
金玉碗如今正得嘉德帝青睐，绝不能在丞相府出事。
“爹！你怎么能让亦轩哥哥送她回去？万一他们……反正就是不行！”郭云瑶不解，也不想理解。
她就不信金玉碗真的能对这么优秀的男人不动心！
见她张开胳膊横在顾亦轩面前，郭晖也隐隐动怒，“来人，将大小姐送回院子，没有我的准许，不许放她出来！”
“爹！”
不等郭云瑶再折腾，就被人强行送回院子，连叫声也没能出现在顾亦轩的耳边。
马车就停在后门，顾亦轩不费吹灰之力，名正言顺地送金玉碗回了望春阁。
木老和韩江一直等候在后院，老五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地坐在屋檐下，从日暮等到夜深。
“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韩江忍不住，在院子里徘徊。
木老也有些沉不住气，踱了两步，往门口走：“我去丞相府探探情况。”
刚走到后门，他就听到外面传来车轱辘压在路上的声音，登时打开门，见到丞相府的马车停在那儿，浑身湿透的顾亦轩横抱着金玉碗从马车上下来。
他正要应声，忽而瞥见了驾车的人，改口问道：“敢问您是？”
“老先生，外头风大天凉，还是先进去再说。”顾亦轩也做足了戏，转头示意车夫回去，才抱着金玉碗进去。
早在听到声音的时候，老五就飞身上房顶，俯身看着马车走远才下来。
“二少爷，东家这是怎么了？”木老赶忙让他将人送进去。
“我没事。”进了屋，金玉碗倏地睁开眼睛，看见顾亦轩，咧嘴笑道，“倒是太傅大人，呛了不少水。”
没想到她都看见了，顾亦轩耳朵一红，轻咳两声，“我也是太着急了，也不知道你水性如此之好。”
见她还能说笑，屋子里的人皆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韩江哭笑不得道：“东家，您可吓到咱们了。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还遭了这般的罪。”
走之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落水了？若说这其中没有猫腻，谁也不能信。
“让你们担心了。”金玉碗娇憨笑了两声，将郭晖逼迫自己喝酒的事说出来，“不过我也想不通，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让我去作陪了。”
按说上一次他交代的事情，自己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难不成他还在怀疑自己？
听她说得如此轻巧，顾亦轩却浑身湿漉漉坐在一旁，眸色冰冷。
金玉碗心里想着此事，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还是老五默默递上了衣服：“这是新裁的衣服，没有穿过。”
听到老五的声音，金玉碗才回神，“相公，你先换上衣服，别冻着了。”
她自己裹着被褥，感受不到冷，但顾亦轩穿得单薄，这样很容易着凉。
“多谢。”接过衣服，顾亦轩挤出笑容道谢，起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郭晖应当是在试探你我。”
顿了顿，他又道：“他不是郭云瑶，没那么容易相信那个假货，后面恐怕还要演戏。”
“怀疑就怀疑，你先去换衣服，别着凉了。”金玉碗满心都是他，叮嘱道。
这儿没有她的衣服，只能先裹在被褥里了。
顾亦轩在隔壁房里换衣服，脱下衣服时，才发觉掌心剧烈地疼痛。
低头看过去，只见手掌上密密麻麻都是红色的血痕，那是他在丞相府掐出来的。
郭晖还是在怀疑他，可这番怀疑却要碗儿承担。
但他也觉得奇怪，郭晖似乎认定了陛下心悦碗儿，这又是为何？
换好衣服，他走到隔壁门前，只见门上的帘子已经放下，里面传来金玉碗娇俏的声音。
“郭云瑶倒是不怀疑我，但相公说的对，郭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是在我这儿找不到缺口，定然会对相公下手。”
她眉头紧蹙，这番心思没有暴露在相公面前，也是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
韩江和老五对顾亦轩也是一知半解，只零星从木老嘴里了解过顾亦轩，对他没有那么深的信任，反倒觉得他着实不够关心东家。
两人都担心着金玉碗，顾亦轩走路也轻巧，他们没有发现门外有人。
韩江压低声音，颇有些不满：“可我听闻那狗贼十分青睐太傅大人，想必不会对他下手，东家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这回就连木老也站在了韩江这边，沉默许久才开口，“韩江说的没错，二公子身在朝堂，陛下还能保他一时半会儿，东家您无依无靠，还是小心为妙。”
“你们放心，我自会小心的。不过，咱们来京城这么久，许多事儿都是相公帮忙才有机会，你们对他着实有些误会。”金玉碗叹气，小声解释。
“那东家还落水，狼狈成这副模样？”韩江一个没忍住，撇嘴苦涩地笑。
“郭晖看着，总不能为了我，就至大计于不顾吧？”听他们一再这样说，金玉碗也动怒了，“你们都是聪明人，怎么这点事儿都不明白？”
都说关心则乱，他们何尝不是？
何况，她方才特意没有提起此事，就是担心相公多想，这些人今儿个怎么都这样不让人省心？
她不知，这番话全都听在了顾亦轩的耳朵里，一个字也没有落下。
过了许久，直到他们转移话题，顾亦轩才慢慢推门进来。
方才说过他的坏话，这会儿见到他，韩江稍显尴尬，“二公子来了。”
顾亦轩冲他淡笑颔首，随即坐在了金玉碗的手边，提起她换匾额的事。
“是郭晖提出来的，让我找陛下题字，我想着不过是一幅字，应该没有问题，就答应了。”金玉碗还没有反应过来。
“怪不得他突然奏请选妃。”金玉碗的回答与顾亦轩的猜测如出一辙，“他让你请陛下题字，正是为了看看陛下几时会见你。”
短短的一句话，金玉碗听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竖，“你是说，郭晖从一开始就已经在算计我了？”
“没错。”顾亦轩沉下神色，“他绝不会做无用功，这回是我们大意了。”
金玉碗怎么也没想到一块匾额能引起这么多的事情，又想到林悠儿要进宫，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