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去看说话的人，金玉碗并不认得，再看向云欢，只见她也是一脸茫然。
然而，看见两人只是呆愣着不动，前面引路的小厮便忍不住嚷嚷了起来：“瞎了眼吗？没看见我们敏佳姑娘在这儿？好狗不挡道，还愣着干什么？”
就是金玉碗再傻，这会儿也能听出来说得是她们了。
不过，尚书府？
她抿唇一笑，拉着云欢侧身让开，顺便给元武安递了个眼神。
后者瞬间收到，眨着眼睛上前迎接：“敢问阁下是尚书府哪位小姐？”
这一问就把她们问住了，敏佳哪里是小姐？她只不过是尚书府的一等丫鬟，只是平时恃宠而骄，脾气早就惯坏了而已。
小厮立刻横眉竖眼上前骂道：“这也是你能问的？说出来只怕吓死你！”
“原是如此，姑娘果真良善。”元武安故作赞叹，明眼人一下就能听出来他在讽刺，可那几人却将得意写在了脸上。
“行了，我听闻这店是新开的，就想过来瞧瞧有什么新鲜花样。”敏佳假模假样地拢着发丝，看得云欢直翻白眼。
直到看见敏佳晃动着手上的翡翠镯子和手链时，云欢才冷脸低语：“野鸡学不成凤凰。”
“你小声点，叫她听到，可要生气了。”金玉碗捂嘴偷笑，那声音可没有小声点的意思，恨不能在敏佳的耳边说出来。
她难得附和自己，云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笑盈盈看着她：“我还怕她不成？一个丫鬟，竟也想当主子了，要是让姚舜清知道，怕不是要气得伸腿瞪眼了？”
金玉碗也有所耳闻，姚舜清就是尚书大人的名字，据闻此人勤勤恳恳，虽然都是装出来的，但一点都不妨碍皇帝对他青爱有加。
果然，云欢此话一出，敏佳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刚要发作就听得金玉碗开口：“话也不能这么说。”
就在敏佳以为金玉碗要替自己说话的时候，却听得她又继续：“对了，她是尚书府哪位小姐的来着？”
云欢极其配合地高声道：“尚书府拢共两位小姐，我都认得，怎么不认得这位？”
三两句话，两人便将敏佳和一众仆人奚落一番，气得他们直咬牙。
好半晌，敏佳才回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吃不得细糠的母猪！”
云欢可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何曾被人这样骂过？听言就要动手，还好被金玉碗拦了下来，否则又是一顿骚乱。
“你拦我做什么？不上去打她一顿，他还真当咱们怕了她！”云欢气恨地瞪着敏佳。
“你同一丫鬟计较什么？有些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做不得自己的主，还妄想做别人的猪。”金玉碗重重地咬着最后一个字，所有人都能听出来她说的是猪，当即便一阵哄笑。
没等敏佳生气，金玉碗又继续道：“尚书府的人该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还不知怎么去逛胭脂水粉铺子呢，不如请敏佳姑娘指教一番？”
说是指教，可金玉碗眼底的不屑谁都看得清楚，偏偏敏佳是个没脑子的，心气儿又高，只她这一句话便气得不行，当即大手一挥：“你们店里的东西，每样两份都给我包起来！”
见她上当，金玉碗鼓掌：“敏佳姑娘果然爽气！可惜我们这等升斗小民不懂，没见过母猪吃糠，这会儿总算长见识了。”
随即又听得一阵哄笑，敏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
可话已经说出去，再收回来又显得她露了怯，心里还窝了一肚子火，怒骂：“哪儿来的狗乱吠！掌柜的，你们这儿到底是胭脂水粉铺子，还是畜生圈？”
见她越骂越来劲儿，云欢摩拳擦掌，差点按捺不住。
金玉碗扫了一眼里头正在挑胭脂水粉的姑娘们高声喊道：“敏佳姑娘若是想骂我，可得点名道姓了，否则店里这么多人都让你给骂了去，尚书府可树敌不少啊！”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就是再有人听不懂，也反应过来，纷纷横眉怒视，看得敏佳浑身不自在。
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如坐针毡，赶忙催促元武安将东西包好，拿完东西撂下狠话，就灰溜溜地离开了。
元武安一并将金玉碗的珍珠粉打包好，递给她，恭敬赔不是：“刚才让二位姑娘受惊了，两位下次再来小店，所有东西一律半价，算作赔偿，可好？”
“赔不赔的就算了，是不是下次再见到她们，可得躲远一点，果真是晦气！”云欢从他手中接过包裹，拉着金玉碗便离开。
“这掌柜也是可怜，刚开业就碰上闹事儿的。”金玉碗与她闲聊笑道。
“你刚才若是不拦着我，我早就教训过她了，何苦再让你受气？”对于刚才金玉碗拦住自己的事情，云欢甚是不解，心里还窝了一股子气。
想起那丫鬟，云欢就生气：“她一尚书府的丫鬟就敢如此耀武扬威，改日让父亲去皇上面前参他一本，看他们还敢不敢嚣张！”
“一些小事罢了。”金玉碗只是笑笑摇头，没在做声。
“怎么就是小事了？她都骂到你头上，若还能是小事，那什么才算是大事儿？”
走至半路，云欢还在替她抱不平，金玉碗才总算搭上她的手腕，淡淡开口：“云欢，不值得。”
“哪儿不值得了，我……”
话说到一半，云欢忽然愣住，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金玉碗说的不值得是什么。
她是丞相府的大小姐，不值得为了她金玉碗而出头。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云欢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她，眼眶微微泛红，直至眼尾。
“这是事实。”金玉碗深吸一口气，依旧只是重复着这句“不值得”。
打断了她的念叨，云欢将手中的珍珠粉摔在她的怀里，半晌才咬着下唇，委屈道：“我觉得值得就值得！”
怀中突然一重，金玉碗才回过神来，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着痕迹地叹气，拎着珍珠粉往回走。
她是绝无可能接受云欢的，无论她有没有恶意。
回到望春阁，苏玉柔正在等她，见她手里还有容胭阁的东西，惊喜道：“你去容胭阁了？”
“新店开业，就去逛了逛。”金玉碗随手将珍珠粉放下，在苏玉柔对面坐下。
“你一个人去的？那位大小姐呢？”平日里云欢总跟在金玉碗身后，今儿没见到还真有些奇怪。
“我把她气走了。”金玉碗自斟自饮，平静回道。
“啊？”这个回答苏玉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放下茶盏，金玉碗拧眉：“估计接下来几天，她都不会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