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到最后一天的时候,下午竟然下起了小雪,在帘子外面的天地里窸窸窣窣的飘散着,作为2012年的第一场雪,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有点激动,频频的往外瞅,还有人小声嘀咕着,一脸的兴奋。
邱子瑜看着还有一半空白的试卷,拼命地压着自己不住往外冒泡的好奇心,只觉得浑身冒冷汗,一个大题自己一点没有看到。最后看看表还有十分钟,只好凭着点印象胡诌八扯了一堆,好歹也能换个辛苦分吧。
好不容易熬到考试结束,所有的人趴在窗口望了半天就左手牵右手的奔下楼去看雪花。邱子瑜刚从座位上爬起来想去窗口看看,廖萌萌拿了包就半蔫着头走过来,伸手就往她脖子上一套,将脑袋闷在她肩膀:“别跟我说话,跟我说话我跟你急。”
邱子瑜点头:“我也不想跟你说话,可是你电话响了。”
廖萌萌拍了她一下,从包包里掏出手机,视线刚碰触,就愣了住。
邱子瑜看着她的神情,了然的拍拍她的肩膀:“傻瓜,有什么事也要说清楚啊。”
廖萌萌看着她,茫然而又苦痛的神色终于慢慢沉淀,猛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邱子瑜看她的神色没多大变化,悄悄安了心。
挂掉电话,廖萌萌看着邱子瑜:“他在楼下。”
邱子瑜点点头,将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围在她的脖子上系好:“去吧,司机待会来接我,放心,你好好跟他聊聊,有些东西,要顺随自己的心。跟你一样,无论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廖萌萌抿抿嘴,伸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转身离去。
邱子瑜看着她的身影,嘴角微微翘起,转身处,却看见谢守东站在一侧,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体微微僵硬。她看他一眼,然后视若无物的从他身边走过。
怕谢守东跟上来,她特意挑了楼道另一侧往下走。
考试全部结束,所有的人都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年了。楼道里已经是空无一人,寂静的长廊上每踏下一步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
过年。
加上这一次,已经有两年不在家过年了。
她想起邱志谦那殷切的眼神,心头狠狠的揪痛起来,他应该是盼了很久的吧。
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万一他发现什么该怎么解释?好不容易得回来的温暖,现在又要失去了吗?
她慢慢地往下走,每走一步就像踩在自己心口上一样,钝钝的疼。
到三楼的时候,拐角的窗口开了一道,寒风伴着雪花刷刷的飘进来,喷到她的脸上,像刀割一样。
她紧了紧领口,将脖子使劲往里缩着,抬手看了看表,五点一刻,再有十五分钟,大概就封楼了。
她加快了脚步,向楼下走去。
走到拐角的时候,许久未见的人正一脸嚣张的倚在楼梯口,纤细的手指把玩着镶钻的手机。
“怎么,回家啊?”
尖锐的声音有些刺耳,邱子瑜顿住脚步,抬了抬眼:“放假了当然回家。”
“也对,就算不放假,你邱大小姐想去想留谁也拦不住你。”
邱子瑜走下楼梯,在孙莹莹面前站定,回她一个微笑:“所以,你是来确定我还能够这么逍遥的吗?”
“她果然没说错,你不是没脑子,只不过隐藏起来了。也难怪你这么镇定,有聂容羲这号人物在你身后撑腰,谁还敢碰你?我可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利用而逃过一劫。”
“你在说谁?谁被他利用过?”那双奶白色的鞋子又浮现在脑海,她攥了攥手,看着她。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是自己的,可千万别让他被别人抢了去,到时候你连哭的地方都没有。”孙莹莹说完就走了出去,高跟鞋踩得玻璃石噔噔的响。
邱子瑜看着远去的背影,手下的衣角被拽的褶皱一片。
走出大门,廖萌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扭扭捏捏的说算是和好了。
听着她憋屈中带点甜蜜的声音,阴霾的心晴了一半,嘱咐了几句,挂掉电话,她仰头看着满天飞扬的雪花,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着落在嘴角的一片清凉。
路上的行人来来回回的走过,又匆匆离去,她就站在路灯旁,借着早已经打开的灯的亮光,看着被那片昏黄映照出来的一圈一圈的飞舞。她总觉得,只有这时候的雪花,是最美的。
那些年,在他还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也曾经在下了晚自习的时候,站在教学楼底下的路灯旁,看雪花看入了迷。他就站在她一旁,触手可及的地方,嘴角挂着邪邪的笑,双手插在裤兜里,黑色的羽绒服上落满了雪花。
她对着倾盆而洒的大雪,慢慢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孙莹莹说是自己的就别让别人把他抢走,可是,又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
早就应该明白,不属于自己的,始终会离去。那么,也该放手了。
雪花恣意的飘散着,落了一地繁华,银装素裹中,唯有她形单影只,伫立寒风间。
“仰头做什么?不知道你不能感冒吗?”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邱子瑜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密密浓浓的雪花中,他的表情模糊不清,那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在雪花的覆盖下俨然湿了一半。
她凝视着他,苦涩一笑,将手放进兜里,经过脸色阴郁的他,走向远处停着的久违了的宾利车。
聂容羲眉头一皱,苍白的脸孔在雪花的肆扬下更显消瘦。
六嫂已经回到C市,两个小时的车程,到别墅的时候,邱子瑜早已经睡了一觉。
刚进屋,聂容羲就上楼,边走边道:“邻居请我们过去吃饭。你收拾一下,我们过去。”
邱子瑜看着离去的身影,抿了抿嘴。
跟聂容羲一起到凌卉家,开门的是蹦跳着爬上聂容羲肩膀大声叫着“叔叔”的小思琴,两个羊角辫今天被梳成了小公主头,可还是掩不住那份灵气。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是那天餐桌里的其中一个,被侍者称为陈先生的陈力帆,穿着一身家居服,很是斯文成熟的样子。见他们来,朝邱子瑜点点头,示意了一下,幽深的眸子免不了一番打量,却是一划而过。
当初凌卉说他们是朋友,可她也没往那里去想,没想到,这两次见的都是在酒店里打过照面的人。邱子瑜朝陈力帆咧咧嘴,暗暗蹙眉,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
饭菜都是家常的,凌卉还特别贴心的给她单独做了一份酸辣雪梅子。
凌卉在陈力帆身旁坐下来,小思琴硬是要找叔叔,挤在她和聂容羲中间跪坐着,倒让她松了口气。
有小思琴在,席间倒是一片热闹,凌卉顾着她,陈力帆和聂容羲又在谈公事,什么杂音都有。吃到一半的时候,思琴终于耐不住“寂寞”,开始活跃起来,爬上爬下的东找西窜,被凌卉看不过去,扬声让管家带了出去。
没了思琴在一边唧唧喳喳的闹着,邱子瑜身子往右倾了倾,只管默默地低头吃。凌卉伸手拐了拐和聂容羲交谈的陈力帆,引得聂容羲也将实现投过来,看她一副低眉顺眼乖乖巧巧的样子,眉头挑了挑。伸手递了一块鸡腿肉给她,她一愣,默默将肉拨到一边,盖在米饭下,大口吃进嘴里。
饭后,聂容羲和陈力帆坐在沙发上说笑,邱子瑜就钻进了厨房帮凌卉洗刷。
两个人虽然一个当了妈妈,另一个准备当妈妈,可是共同话题还是多,说着聊着就忘了时间。
等到聂容羲叫她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在了11上。
考完试,最大的问题就是回家,眼看着邱志谦的电话一天一个打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晨曦微露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想这个问题。
妊娠反应越来越大,她有时候吐到连胆汁都出来了,这种情况,如果回去了怎么解释?
可是不回去,她想起邱志谦那企盼的声音,心里头涩然一片。
其实,很想问问聂容羲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可是,最近他似乎越来越忙,晚上睡觉前基本上见不到人,早上无论多早醒来,也看不到影子。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实在是睡不着,就穿好了衣服下楼。
走到楼下,刘嫂正在厨房煮粥,浓浓的糯米香气让她禁不住诱惑走了进去,没话找话:“刘嫂,聂先生早走了吗?”
刘嫂见是她,笑着道:“嗯,说是公司有事,连早饭都没吃呢!后来又打电话来说下午有空,要带你去个地方呢!”
“去哪?”
“不知道,先生没说,不过,既然这样,不如我做了饭子瑜你送去给先生吃吧,唉,整天忙,接连好几天不吃早饭了,这样怎么行啊!”
邱子瑜直觉得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聂容羲答应了让他去考试,怎么着自己也该拿出诚意来谢谢他,正好趁这个机会问问他怎么打算的。
再说了,自己去不去是一回事,他见不见自己又是另一回事。
想到这,邱子瑜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起做吧,我也会做的。”
“要是先生会知道你亲自做饭给他吃,他肯定很高兴的。”
挑了挑眉,她心底发堵,不扔掉就不错了,还高兴呢!
站在伊沙尔总部大厦前,邱子瑜看着高耸入云的建筑,暗暗咋舌。她不是不知道国际知名品牌伊沙尔集团的威望,只是突然间自己身边的男人一下子成了这里的王者,眼前的一切就变得那么不真实起来,虽然那个男人从来都不属于她。
握紧了手中的便当盒,心里多了几分犹豫,光想着要感谢他,却忘了他并不见得希望她出现在他工作的地方。心里的勇气一下子蔫了下去,她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
调头刚走几步,她又顿住脚,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心思,怎么着也试一试,要是他不见,自己再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