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走到路口的时候,果然,聂容羲的银色宾利就停在那里,邱子瑜从一侧转过去,上了副驾驶。
聂容羲的脸比刚才还冷硬,隐隐夹杂着一股怒气,没说什么,打了方向盘就发动了车子。邱子瑜刚刚惹了他,不敢再放肆,乖乖的拿起海绵挡板档上。
踏着蔼蔼薄雾,她跟在远远离去的聂容羲身后走进那栋阔别十几天的别墅。
上一次来的这么频繁的时候,是自己自作主张经不起廖萌萌的诱惑参加了系里组织的春游,在泰山顶上的旅馆住了两天两夜。他一回来就将自己用眼神将自己冰封,直到牺牲了三晚上的睡眠时间被他蹂躏外加给他做了三天的饭做到一手被烫一手被切,他脸上的冰霜才消融。
这一次,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惹到他了呢?今天之前应该没有啊!
推门进去,她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里面的黑暗,本来亮堂的房子因为帘子的遮掩,乌漆麻黑。
看样子刘嫂和张伯早被他遣走了。
沙发的正中间,一点火星在半空中明灭可晰,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紧攥着双手,颤颤的移动脚步向它靠近。
想要开灯,却怕又惹到他,只好摸着黑向前走去。
双腿快要碰到沙发的时候,她适应了黑暗,看清了眼前似一蹲雕像却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聂容羲。她呆愣了片刻,似乎感觉到他的孤寂,上一次见聂容羲抽烟是什么时候来着?有些模糊的记忆,但已经不清晰了。
“过来。”感性的嗓音缓缓吐露,带着一股子烟草气味在空中弥漫散开,那声音如往常般平稳不带波澜,但邱子瑜还是听出了一丝压抑的不耐。
她抿了抿唇,依言向前迈去,想开口问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比赛现场,有没有给她放水,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变成了:“怎么不开灯啊?”
忽闪的烟头熄灭,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唇缓缓靠近她僵硬的脸颊,婉转而下,气息流连在她神经最脆弱的耳根,一字一顿,沾染****的沙哑与致命的诱惑:“为了方便做事。”
夜幕悄悄降临,帘卷西风,飘起一室盎然。
活动着快被拆散的筋骨,邱子瑜看着浴室里隐约可见的身影暗骂,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整个就一禽兽,混蛋,流氓,土匪!
她赌气的蹬了蹬被子,疼的龇牙咧嘴。
“怎么了?”低沉暗哑的声音飘来,她抬起头,看着只在腰上围着一条澡巾的聂容羲慢慢向她走来,在晨曦的沐浴下,恍若天神又邪似修罗的身形蒙上一层淡淡的光。
她惊呼一声,连忙捂住了眼睛。耳朵灵敏的听到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和淡若浮尘的嗤笑声,心砰砰的跳动着,这个妖孽!
“放下手!”感觉到眼前强大的低气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的把手慢慢滑下来,状似无意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抬起头来。”他继续命令道。
她咬咬唇,缓缓的将头抬起,颤若薄翼的睫毛轻笼,底下一汪清泉灵动而又柔濡,小巧的鼻子微微挺立,娇艳的红唇樱蓉欲滴。
聂容羲微微勾起唇角:“都这么多次了,还害羞?”
她的脸唰的涨红,揪住被子的手又紧了紧,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着,不敢看他。
他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带着胸腔的震动,将整个房子的清冷都激燃。她诧异地看着他,看着他一贯冷硬的轮廓瞬间变得柔和而明朗,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大笑,平时别说这样的笑,连个微笑都没有,就算有,也是发怒前的征兆,带着肃杀冷然。
她痴痴地看着这样子的他,呆呆的眨了眨眼,嘴角也跟着微勾起来。小心翼翼的开口:“你昨天为什么会去比赛现场啊?”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投过来的眼神瞬间变得莫名起来,带着薄茧的手指抚弄着她娇嫩的下巴:“怎么,很意外?”
她讷讷的点点头:“嗯。我得奖的事是不是”
他微眯着眼,转过身走进更衣室,浑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不带一丝感情:“你最好记住,我的行踪应该没有向你汇报的必要。”
她弯起的嘴角僵在脸上,又缓缓地扯开。
是啊,她怎么会因为他跟她笑,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询问起他来,她,只不过是来还债的一个奴役罢了。
可笑自己竟然还会以为自己获奖是因为他的放水,他恐怕只会暗笑自己的无知与幼稚吧。
邱子瑜穿好衣服走下楼时,就看到小憩中的聂容羲。才穿衣服的功夫,他又睡过去了吗?
能够见到他睡觉的样子真的很难得,晚上她几乎每次都是被他折腾的着床就睡,早上,基本上都是在浴室见到他或是餐桌上。
她没去打扰他,就那样站在他跟前,悄悄地打量着他。
他斜倚在沙发上,像一头卧眠的狮子,慵懒而又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有些宽的额头微微的拧着,形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李嫂端出早餐来,向她微微示意,她看了聂容羲一眼,跟李嫂摆了摆手。
邱子瑜抿抿嘴,慢慢走向他,看着他浓眉轻皱,似是疲倦又是困扰,鬼使神差般的将要放在他肩上的手轻抚在额头边,替他抚平。
他倏地睁开眼,长长地睫毛微微的刺痛了她,茫然中带着疑惑的神情瞬间化作犀利,直刺进她的心底,她吓了一跳,连忙将手移开,讷讷的开口道歉。
聂容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餐桌上的早餐,起身向前走去。
邱子瑜吐了口气,在他对面坐下。
“我已经替你请了假,收拾几件衣服,吃完早餐后马上出发。”聂容羲吃着三明治,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邱子瑜一愣,想起和谢守东的约定,抿了抿唇:“可是我刚比完赛,昨天缺席已经很不应该了,今天再不去我怕”
聂容羲缓缓抬头,冷冷的扫她一眼,冷凝而不耐:“我已经替你请过假了。”
邱子瑜放下手中的早餐,盯着他:“下次你回来的时候我再陪你去好不好?这学期我已经请了好几次假了,再耽误课的话,我的出勤可能就会被划为零了。”
聂容羲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墨色双眸席卷着狂暴的怒气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失落,瞬间变为平淡,薄唇轻启,语气轻柔的像片羽毛:“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邱子瑜小脸刷白一片,她颤着唇,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泛白的手指攥了松开,松开又紧攥,她咬了咬牙,起身走向楼去。
人海嘈杂的飞机场,聂容羲从薛祺手中拿过支票,低声叮嘱。在聂容羲看不到的瞬间,薛祺调皮的跟邱子瑜眨了眨眼,暧昧的笑开。
邱子瑜别过脸,凡是跟聂容羲有关的人她都不喜欢,尤其是眼前这个,虽然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俊秀不凡,可他分明就是聂容羲的狗腿,那张协约书就是他带来的。
墙上高挂的电子表上清晰地标着时间“9:27”,她盯着那鲜红的数字,心揪成了一团。
“走吧。”聂容羲的声音传来,她瞥见薛祺已经离开,低着头慢慢向聂容羲身边走过去。
聂容羲抓住她的手臂:“给我高兴点,别哭丧着脸跟谁死了似的!”
她瞥他一眼,气恼的开口:“既然嫌我哭丧着脸那为什么还非要我和你一起?”话一出口,她就后悔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果然,聂容羲冰眸半眯,捏着他的下颚用了死力:“邱子瑜,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是你太过聪明还是我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宠你宠上了天?”
她浑身一僵,脸色苍白,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却还是没能阻止泪水的滚落。
聂容羲眉头紧拧,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将一张飞机票丢给她,向里走去:“既然你那么不想,就继续待在这里好了,别让人家以为我绑架你。”
邱子瑜颤着手,慢慢弯下身子,泪水啪的打湿了横躺在地的飞机票。
双手胡乱的抹了抹脸,她拾起飞机票,看着走进机舱的身影和自己手中的行李箱,慢慢走过去。
谢守东,对不起,这一次,是我失信了。
硕大的头等舱内,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她慢慢走向前,最前面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背影让她踯躅着不敢走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很多的空座,在他身后,隔着几趟坐了下去。
昨晚被他折腾到半夜,现在舒舒服服的,睡意又涌了上来。直到漂亮的空姐过来提醒她快到站了,她才睁开朦胧的双眼,呢喃了几声,打起精神来看着前面的身影。
似乎是从自己进来之后,他就一直是那个姿势,单手撑住下颚,斜靠在座椅上,背部僵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飞机悠悠停下之后,看着聂容羲起身的背影,她忽然不敢见他,匆忙之下,低下头装作找东西。
好在聂容羲急匆匆的,没有发现藏得蹩脚的她。待她直起身,他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心一紧,匆忙跟上去,被下飞机的人潮挤得找不到路。
纷乱的人流中,各色各样的声音,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罩在她的头上,喘不过气来。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陌生的一切让她心慌。
她拨开人群,急切想要找寻那个身影。是的,急切,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急切的想要见到他,哪怕是让他呵斥,让他冷眼相对也愿意。只要别把她自己丢在这里,只要别让她自己一个人就好。
硕大的前厅人流潮动,她抬着头,却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头一阵阵的晕眩,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她的头顶不停地转啊转,将她的灵魂,她的神经都吸了进去。
身边时来来往往的人,拉着行李,背着包,时不时的经过她的身边,推搡一下,碰撞一记。各色各样的声音从耳边传入大脑,搅得她连胃都拧了起来。
原来没有聂容羲在身边,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
她颤着手打他的电话,却还是关机,听着那亘古不变的女中音,她将头埋在双手中,慢慢蹲了下去。
聂容羲,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你真的要丢下我了。
悠扬的音乐响起,她心跳跃着,飞快的打开手机,却在那一刹那懵住:“喂”
“邱子瑜,该死的你在哪里?我在这里等了半年了你还没到!我警告你,再过十分钟,不,再过一分钟你不来这——邱子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喂?你在哪?邱子瑜”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双膝上,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让她再也抑制不住:“谢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