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这里的时候是夏末,现下已经是秋意正浓,中秋时,按照惯例,嫔妃可以收一封家书,寄一封家书。我心里清楚,我的家书会被层层防范,但只要我问心无愧,也随他们防范了,于是写完交去寄出后,我便满心欢喜地等着从琼国寄来的家书。
我粗略算算,玉民已经差不多小半年没有消息,我从琼国到楚国,从公主到妃嫔,其实有时候想想,要是真有了他的消息,我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也许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都说时光会淡化悲伤,这句话的确没错,我近来的确不似之前那般浑浑噩噩。但我还是会经常想起他,写字的时候想起与他通的书信,赏花的时候想起他身上的木樨香,他离开我之后,我身边的种种景色就都成了他。
同样是感情,悲伤能被时光淡化,喜欢却好像不可以。我感觉在他离开的日日夜夜里,他已经在被我在心上描摹了无数遍,他已经刻在了我的心里。
中秋夜宴,我身为嫔位也有一席之地,这个时代的皇宫之中并不像小说里,想随便封妃就封妃,妃位嫔位都有定数,虽然我一个公主来当嫔的确很委屈,但实际上嫔的地位并不算低,加之慕白年轻,后宫中的妃和嫔加起来一个手都能数完,所以其实算下来,我在这后宫中也是坐得上一把交椅的。
我坐在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观赏才艺表演,第一次看他国风情的表演,我还是觉得很新鲜的,一边吃一边看,我觉得这个滋味挺好的。我吃的正欢,突然听上方的皇后唤了我一声,惊得我差点噎住,我赶紧走出去行礼。
“嘉嫔来此有些时日了,不知是否还习惯呢?”
我一时也不知她是何意,便顺着道:“一切尚好。”’
“中秋阖家团圆,嘉嫔离家万里,不要太过思乡。”她声音很温柔,和三皇姐端和一样像个大家闺秀。
“谢皇后体恤。”我说着场面话,然后看她也没什么事,就行礼退下了。她又叫了几个其他的嫔妃,好像真的是例行询问一下。
然后慕白就来了,他随性点了两个妃子上来斟酒,其中一个大胆,便道:“今天皇后娘娘手可真灵,点了臣妾二人问话,皇上竟就找了我们斟酒。”
我突然有点慌。
接着慕白就道:“既然今日这么巧,那朕就索性让皇后的手再灵一点,被皇后问了话的都过来敬酒吧。”
这里的宴会是朝臣嫔妃分开的,所以也放得开些,皇帝一来,妃子们眼睛都亮了。这个敬酒可是有讲究的,大胆的是直接坐到皇帝怀里喂酒,胆小的也会凑上前去,多说几句话,这可不是讲矜持的时候。
皇后拢共就问了五人,除了上去斟酒的两个,剩下的三个除了我,都是大胆的类型,慕白左拥右抱,一派昏君的形象。不知道他的后宫是风气如此还是叫上来的这几个比较特殊,我在皇宫中这么多年,却也少见这个场景。这下倒显得我这个呆站在下面敬酒的有些不解风情。
慕白一边喝着他旁边美人的酒,一边盯着我,他的眼睛里挑着几分玩味,我却没什么心思品鉴,随意说了两句敬酒词,就准备退下。
慕白似乎不准备就此放过我,奈何他身边的人也没有放过他,他的话还没说出口,怀里的美人就拿了个东西朝他刺去,我正好站在他们对面,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么大胆的一场刺杀,还真是不多见。一时之间,嫔妃们叫的叫,哭得哭,跑得跑,晕的晕,唯我一人站在大殿中心,手上拿着个空酒杯,脑子里还在回想着那美人刺下去的动作。
实在不是我缺心眼,也不是胆子大,而是见得多。不说别的,我太子皇兄和二皇兄原来就是相见两厌的主,背地里也没少使过绊子,要不是国之危矣,两人现在还是斗得你死我活的。按父皇的话来说,要是随便一场刺杀就死了,哪里有当一国之君的资格。而且我看的分明,慕白的神色比较淡定。
意外来得快,场面控制的也快,皇后一看就是个在大家族里被养出来的,很是镇定,吩咐事情有条理,这样的一场动乱,也不知道从发生到结束有没有一刻钟。
我们所有人被扣在殿中,没有皇后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这事左右与我也没什么关系,估计也就是大楚的内斗,我就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吃了两筷子菜权当压压惊。
铃光担忧的看着我,我拉着她开始小声的聊天,聊着聊着,她见我神色无异常,也就放松了些。她自小跟在我身边,见识同一般宫婢不同,对于这种事接受的也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