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书办自从中午回来就一直在客栈厢房养伤,九个小指大小洞口都被人小心包扎处理。
傍晚,朱书办脸色忽青忽白,坐小桌前细思,像是迟疑不决。忽然想起上午痛不欲生情景,心中一阵阵恐惧。
一咬牙从自己包裹里取出笔墨纸砚,再细细考虑一会,写下几个字。
正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朱书办,石统领有吩咐,请开门”。
朱书办匆忙将手中纸张折起,藏入袖中去开门。
门开,两粗壮军汉站在门前,跨门而入,仔细扫视了房内,未见有任何异常。
一军汉见朱书办一脸憔悴模样,不怀好意笑道:“书办今天受伤在身,石统领担心你夜晚不方便,特命小人来服侍大人”,说着铺开另一个床铺。
“那就有劳两位兄弟”,朱书办意外的特别亲切说道。
另一侍卫朝朱书办打趣道:“听说朱书办今天特意试探了永乐山庄,你是否觉得神枪无敌祝浩然名不符实”。
“哪里的话,我岂敢对祝庄主不满,今天是我孟浪,私自打扰到庄主。还请两位兄弟莫要乱传闲话。如果哥哥平时有不敬地方,现下给两位兄弟道歉,还请愿谅”。
朱书办早已经觉察这两人不怀意,更不敢有丝毫不满,唯恐再传入那个女人耳中,于是向两人作揖拜道。
两侍卫对眼下朱书办的态度非常满意,不枉他们在石统领面前抢着应下这样的差事,以后又可以在兄弟面前吹嘘。
朱书办自然心有沟壑,为了能在危险中能带出小公子也十分尽力,为了某些目的,有些矫枉过正,与侍卫们格格不入。
侍卫营大都是军伍出身,只对强者尊重,总喜欢摆弄身份高高在上的酸儒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
中午带回受伤的朱书办的侍卫,传出了朱书办在永乐山庄嚣张被惩戒的事情,一时间大家都幸灾乐祸地引以为笑谈,传得所有人都知,就连客栈掌柜和小二都一门清。
夜晚子时弯月,唯有客栈四周挂着的气死风灯发着微弱的黄光,不明的几处有人在附近默默巡视周围。
朱书办一脸神秘莫测样子,注视着从窗口飞出的黑影,“哼,本来我只想顺利将小公子送到大都,得晋王重用。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永乐山庄、石明德我让你们受到百倍于我的痛苦,我要让你们家破人亡”。
朱书办一阵咬牙切齿,然后又扫视了一眼两位昏睡侍卫,“就这两废物也配来监视我,哼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朱书办脸上现出不同于白天表现的精明和狡猾。
第二天早晨天微亮,精神焕发的待卫队威风凌凌站在枰山镇的北出口,队伍中又多出了两匹白马。
祝统领站在队前,厉声喝道:“鄙统领姓祝名浩然,二十年多年前我受王爷之令创建了侍卫营,我看大家都是新面孔,肯定都不认识我。我要重申两条纪律,第一服从,第二守秘。第一条你们都是军伍中选出来的,是老军卒,勿需多说。今天我着重强调守秘。之后一切行程都是机密。任何人不能私下动作或离开,每个人须有其它四人同行监督,一人逃走,其它四人受连坐。我不管是谁触动这两条,不管你们与石统领情谊如何,都要受严惩”。
姜杉带着一大一小两丫头头站在玉香菱旁边,一脸稀奇看着祝庄主领队。祝尹凤还是睡眼惺忪看着母亲,“娘,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啊”。
玉香菱双眼噙泪,手不停摸着祝尹凤的小脸,依依不舍道:“爹、娘要护送你经略哥哥去大都,时间可能会长些,差不多两个月左右就能回来,你好好跟着杉哥哥、叶姐姐,他们会照顾你,等回来给你带好些好吃好玩的”。
尹凤还处于似睡未睡的状态,也就没有太多与父母离开的不舍。只是似懂非懂听话点着小脑袋。
玉香菱转而对姜杉郑重嘱付道:“杉哥儿,如果有什么大事或危险,你们尽管放弃永乐山庄,从庄中取足银两隐姓埋名,来大都找我们,或等我们回来。切记一定要注意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不值一提。”
姜杉认真的点头答应,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注视,目光还有些不怀好意,所以姜杉才能略有感应。
姜杉顺着感觉看过去,却看到队伍中左侧一侍卫在看着自己几人,特别是看向尹凤,双目似带着怨恨。
“菱姨,我发现有一侍卫对我们心怀恶意。队伍最左侧的那个”,姜杉有点凝重看着玉香菱,低声说道,“菱姨,你们路上可要小心他,莫要中了算计”。
这时朱书办早已经转移了目光,他明白武功练到高深之处都有特殊感应,所以刚才怨恨目光也只是随着自己心情一闪而过。但姜杉确信自己的感觉。
玉香菱依着姜杉说的位置,隐蔽地扫了一眼,冷笑道:“呵呵,没有想到这么个小人物居然还抱有怨恨,如果不打坏主意就算了,如若不然,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玉香菱刚才并没有发现异常,但亲历昨天下午隐藏杉树上被发现事情,玉香菱对姜杉灵觉深信不疑。
后来据杉哥儿解释和自己的分析,香菱得到一个惊人的发现。那时她因为长时间施展轻功,呼吸略有一点不稳,树枝略有一点轻微颤动就被发现。
这种灵觉感应已经远超一般先天高手,即使是她也是做不到如此程度。
当然她是不知道姜杉已经融入另一人的灵魂,而且灵魂经过旄尘珠纯粹和滋养,早已经超越了一般的人,所以他灵觉十倍于常人。
这事有点匪夷所思,姜杉不打算告诉其它人,尽管是亲近如菱姨一般。
姜杉这时已经知道昨天上午在山庄发生的事情。对于朱书办也是不屑一顾,但他们忽视了往往小人物造成的伤害更大。
当天,祝尹凤好似久未见到杉哥、叶姐,显得特别依赖,整天缠着两人玩耍,唯恐两人像父母一样离开自己。
为什么经略哥哥来了,娘亲就不像以前那样有很多时间陪自己。祝尹凤年龄虽小,但比一般小孩心思要成熟很多。空闲的时候,小脑袋就会胡思乱想。
姜杉心思特别灵敏,对她的情绪略有猜测。姜杉由衷的喜欢她的懂事,心中更是爱护。因此和叶儿商量着尽量变着戏法让尹凤开心,忘记离开父母的失落。
如此三天过去,祝尹凤心情果然已经好了很多。没有父母在身边监管,小丫头犹如脱了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四处乱逛。这两天姜杉两兄妹兼职拎包家丁和护花使者,累得够呛。
这天傍晚,兄妹三人(现在包括祝尹凤)吃过晚餐。
忽然有家丁进来,说苟二有要事求见山庄管事人。姜杉感觉事有异常,见苟二带来一个青年,与苟二极为肖像。
果然,苟二气息急促介绍道,“杉哥儿,这是我大哥,苟大勇。大哥这少侠是坪山的姜杉,永乐山庄庄主侄子,他的武功极好,是庄主所传的”。
显然苟二遇到急事,跑了一路,气息不稳。
姜杉看那年青人外表看着憨厚,眼光偶尔闪烁着精明。苟大勇恭敬地向姜杉行了礼道:“杉哥,大伙都喜欢叫大狗,您也这样称呼我好了,可不敢让杉哥全称。
中午我听说寨中小头目说,明天坐山虎要带人来洗劫枰山镇。我担心乡亲们安全,不敢耽搁就偷偷下山跑出来通知你们”。
姜杉略带疑惑问道:“我听庄主说过坐山虎,十多年前来袭击过枰山镇,被菱姨击伤,此后从不敢到枰山镇附近五十里作案,他这是吃熊心豹胆敢来偷袭枰山镇”。
苟大解释道,“今天上午山寨很多人都在传言永乐山庄庄主离开山庄,刚开始还有人不信,寨主不知道从哪里确认了此事。
杉哥,你知道坐山虎一直视永乐山庄是阻碍黑虎山发展的障碍,想除掉你们。只是庄主夫妇比他强很多,他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这次祝庄主夫妇离开,坐山虎绝对不会放过这次难得机会”。
姜杉沉思片刻,问道道,“你们山寨这次来了多少人,还有什么好手”
苟大略有些迟疑道,“我们大寨主很早以前就是一流高手,只是最近一两年大家很少见他动武,是否有突破就不知。
另外二寨主叫独脚孤狼白三秋,功夫也是一流,为人就更加凶残。
听闻还有一个三寨主比较神秘,从我进入黑虎山,就没有见过他,听说去了其它地方发展,实力未知,估计这次也不会来。
大寨主这次要出动一百多号人,是决心洗劫整个枰山镇。黑虎山现在势众人多,你们还是尽快逃出去吧。明天清早他们就会出发,到这也不过大半天时间”。
“好了,你和苟二先在我们山庄住一晚,其它事我会按排好”。姜杉转而又对一报信家丁道,“你按排好他们住宿,然后帮我通知冯老,小蝶和赫大哥来大堂商量事情”。
等众人齐至,姜杉将事情细说一遍,然后对大家征求意见说道:“我们山庄家丁总共不到三十人,有功夫在身的也不过二十来位,就是合枰山镇居民力量也不足以抵抗黑虎山。
我想放弃山庄进坪山避开他们。等庄主回来再商议对付黑虎山事情,你们觉得呢”。
小蝶虽是玉夫人入门弟子,但从未与人动过武,真打斗起来可能还比不过姜叶儿。
赫郎中以前只是粗浅功夫,最近才跟着小蝶学长春谷入门功法,基本上不适宜打斗。
唯有冯老一直深藏不露,看起年纪比较大,但身轻体健,姜杉有点拿捏不准,约莫估计武功不会比自己差。
其余有二十几个家丁得庄主亲传些粗浅练体功法和普通鹰爪力,虎爪手等武技,介于不入流或三流之间,也就比一般山贼寨众要强些。
冯老一脸凝重说道:“杉哥儿说得对,我们这些人要硬抗黑虎山,就是拼着玉石俱焚也不能给黑虎山重创。如果庄主和夫人在时,就凭他们两人可以随意灭之”。
“冯老,我是这样想的,现在派众家丁去通知枰山镇居民,要不自己到乡下找亲朋好友躲避,要不跟着咱们一起进入坪山”姜杉说道。
“好,这事我去按排”说着,冯管家抬腿要走。
“冯老等会,你再按排两个机灵的家丁监视着苟大苟二,最重要是苟大,他从山贼窝走出来,我们不了解他心性,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要小心有诈”姜杉对冯老说道。
冯老点点头,唉声叹气。今天夜晚注定是无数镇民失眠之夜,不知道明日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