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乌云遮住了月亮的脸庞露出牙儿,月不明而星稀,星辰中几颗星光洒落在大地,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陈凌走出房间,不知何时他已经喜欢上了在夜间散步。
因为黑夜很宁静、很舒心,他觉得浑身放松,此刻他走在树林小道上,心里想的却是家乡地下村,伸手拿出背包中怀表状的指南器,看了片刻,再放入口袋中。
今晚他穿了一身白色短袖风衣,如今他是执行官不需要再穿队员的白色连体服,可以随意搭配,三娘送了他一颗柜子胶囊,里面装着好几套轻便又实用的衣服。
他望着夜空,独步而行,想着如果不出意外便能回家,十分欣喜。
不知道计划能否如约实现,不管任何,逃离计划他是一定要进行下去,哪怕只是一个人。
顺着小道独自行走,偶尔能听见蝉鸣,这说明夏日即将来临。
果不其然,空中乌云完全遮蔽了月儿,随着几声雷鸣,天空中下起了小雨。
陈凌右手一挥,一只黑色巨爪犹如雨伞般撑开挡住了雨滴,雨点顺着爪缝滑落到陈凌脚下,他不由伸手出接过几点雨露。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白色干净的雨,因为地下村的雨是黄色的,且具有一定的腐蚀性,所以之前每每下雨,他便要和小伙伴打着特制塑料伞狂奔回家,跑得满头大汗、跑得气喘吁吁,然后被母亲数落一顿,现在想想是那样的简单快乐。
或许就是对这份简单快乐念念不忘,所以他一直想要回家吧,陈凌想,突然感到身前有人影晃动,他不由得警觉。
树林间沙沙作响,一位身着白丝纱裙的少女出现在陈凌眼前,她身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好似一件天然的雨衣,雨滴落到她身上,兀自往一旁滑去,她睫毛很修长,眼眸很深邃,特别是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对着陈凌微微一笑,十分可爱迷人。
“楚梓潼。”
陈凌一眼便认出这位曾今一面之缘的少女,他还记得少女肩上毛茸茸大眼睛的球球。
“你还记得我呀,我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就遇到你了。”
楚梓潼说道,她眨了眨睫毛,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球球同样眨了眨眼,它抖了抖浑身的毛发,似是因为再次见到陈凌而感到高兴。
“找我,找我做什么?”
陈凌摸了摸后脑勺,他想了想自认为没有欠这位女子东西,更没有什么仇怨。
如果有,那就只有那颗白色胶囊,但那不是对方送给自己的么,难道她后悔了,今日来要回去?
想到此,陈凌左手伸向背包,准备拿出那颗白色胶囊,既然对方来了,又不好开口,自己应该主动些,莫要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于是,他拉开背包,取出胶囊递向少女,说道:“给你。”
楚梓潼微楞,她瞟了眼胶囊,正是她之前送给陈凌的那颗,原来对方还珍藏着,心里一喜道:“给我做什么?”
陈凌说道:“你不是来拿这个的么?”
楚梓潼扑哧一笑,将胶囊推回去,说道:“自然不是。”
“难道你是来杀我的?”
陈凌蓦地后退。
“杀你,杀你做什么?”楚梓潼不解。
看来对方不知道自己便是恶之子,还是不要说的好。
陈凌心想,说道:“没什么。”
“你…”
楚梓潼一时语塞,她从未见过如此榆木脑袋的人,可偏偏又觉得他这个傻劲可爱的紧,若不是如此,她又何必千里迢迢来看他一回。
她当下拉起陈凌的手说道:“跟我来。”
两只手握在一起。
“你要带我去哪?”
陈凌想着不要去太远的地方,因为他还要加紧修炼,马上就是逃跑计划了。
“你来了就知道了。”
说着,楚梓潼拉着陈凌脚尖一点,顺着雨点,踏上树梢,飞跃到高空之中,直奔东边而去。
白色的星力包裹着陈凌的脚底,他发现自己在楚梓潼的拉扯下,身体十分轻盈,竟能一跃数十里,显然对方也是一名星力者,而且实力很强,至少他完全探测不出对方的实力。
黑夜春雨连绵,两道身影手牵着手翱翔在苍穹之中,风儿为他们保驾,雨点为他们领航,两人御空而行,越过树林,越过荒漠,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了秘密军团的边境。
陈凌望着苍茫大地,亭台楼阁、草木树林宛如一颗颗蚂蚁,山河湖海宛如一条细线连珠,处于苍穹之中俯望而下,一切都这么渺小。
恍惚间,陈凌忘却了自己,他觉得自己本就处于高空之中,与风云为伴,与日月同住,是这广袤天空的一份子。
飞翔原来是一件如此快乐的事。
飞了许久,陈凌回过神来,他看了看地面,已不知道身在何处,如梦惊醒,不禁浑身抖了抖。
楚梓潼牵着他的手自然有感觉,说道:“怎么了?”
“我们是怎么飞的?没有看到飞行器呀。”
陈凌上下扫视一圈,他确实没有看到飞行器。
楚梓潼说道:“我就是飞行器呀,我有短暂御空飞行的能力”
“这样吗。”
陈凌摸了摸头,心想不会掉下去吧,要是这么摔死了,他觉得有些不值,至少先吃顿好的。
楚梓潼看出了陈凌的顾虑,说道:“放心,摔不下去的。”
“哦。”
陈凌点点头又道:“我们去哪?就这样一直飞吗?”
“喏,马上到了。”
楚梓潼指着身下的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说道,身体开始缓缓下降。
“慢一点,慢一点。”
陈凌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恐高,抓着楚梓潼的手不禁紧了几分,方才一直在空中没有发觉,现在身体俯冲而下,眼前的景物一步步放大,聚焦清晰让他感到有些头晕胸闷,这是他人生第一次飞行。
“好啦,我慢一点。没事的,你不要害怕。”
楚梓潼嘴上虽这么说,无形中加快了速度,她喜欢看着陈凌这幅慌慌张张又不知所措的样子。
落地,陈凌两手扶着地面,松了口气,感到自己的两脚发软,提不上力。
“原来你怕高呀,星力者是不能怕高的。”
楚梓潼说道,轻轻拍了拍陈凌的后背,动作有些生硬,她很少做这些服侍人的活,小时候她第一次飞,菊婆婆也是这么拍打安慰她的。
“我是第一次这样飞。”
陈凌缓了缓心神,起身后眼前一亮,四周长满了绣球花,宛如一盏盏花灯,给一片黑色的画卷中抹上了一层奇异的紫色,独特的花香滑入鼻尖,令人心神舒畅、流连忘返。
楚梓潼摘下一朵花瓣捧在掌心之中,少女眼中倒映着紫光,说道:“这是南蛮特有的绣球灯花,只有在春风夜里开花,花朵呈绣球状,如果把它掰开就会发现其中连着花丝,就和藕断丝连一样,所以此花又叫做双生花,寓意白头偕老、比翼双飞。”
陈凌点点头,接过楚梓潼手中的花瓣,想着这花能自动发光真是神奇。
他说道:“好漂亮,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花了。”
“你也喜欢吧,我很喜欢这里,所以每年春季都会来到这里看花,只是这里的花越来越少了。”
楚梓潼黛眉微皱,显得楚楚动人。
“这花是有人种的吗?为什么会越来越少。”
陈凌问道,他环视四周,花海之广足有五百米。
“之前有个老爷爷种,他一辈子住在这,就是为了打理这些绣球灯花。”
楚梓潼玉指轻抚着花儿,朝前边走边说。
“那个老爷爷呢?”陈凌踱步跟着。
楚梓潼微微低头,神情有些低落,说道:“他死了,好像就死在你的脚下。”
陈凌猛地向前一跳,双手合十,默念道:“对不起,老爷爷,我无意冒犯,无意冒犯。”
“前面还有一座木屋,他是生前住的,我们进去看看吧。”
楚梓潼指着眼前一座木屋道。
陈凌点头,举目看去,木屋残破不堪,是很老式的歇山式斜面结构,屋顶上结了数道蛛网,瓦片七零八落,看上去仿佛随时都会遇风而塌的鬼屋。
推门,转轴处发出咯吱咯吱的木质磨砂声,楚梓潼走在前头向陈凌招了招手,她右手一挥,从口袋取出数颗胶囊灯丢到地板上,胶囊灯发出明亮的白光,照亮了屋内的一切。
屋子里很朴素,甚至比起他居住的地下村还要朴素。
一张木制床、木制方桌、木制板凳、木制柜子,甚至连方桌上唯一的一套茶具都是木制的。
让陈凌感到意外的是,这些家具都摆放整齐,一尘不染。
他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顿生一股不安,忙上前一步拉着楚梓潼的手说道:“快走,这里一直有人住在这,屋子里一点灰都没有,而且茶具上有茶碎留下的茶印。”
“不会吧,这里除了老爷爷住过,一直没有人来。”
楚梓潼说道,她微微侧目转身,瞳孔一缩,猛地拉着陈凌向后一跃。
因为眼前出现一位满头白发弓着背身着灰衣的老爷爷,而这个老爷爷正是打理绣球花田的那一位,但让楚梓潼吃惊的不是这些。
而是对方竟毫无生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她可是云星五阶强者,居然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
“老爷爷你不是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
楚梓潼说着,眼里露出深深的忌惮,她的左手悄悄往后腰摸去,那里贴着她的纸片空间胶囊,她与老人说话一方面是想知道原因,另一方面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她趁着这几秒之息取出时空胶囊,那是可以在瞬息间将她和陈凌平安传送到千里外的安全空间胶囊。
因为她知道,能在她毫无察觉下接近她的人,实力远不是她与陈凌能抗衡的,所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