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三袅来到盐盆,直奔厅堂。她大喊一声“娘” 扑到棺材上失声痛哭。此时二哥黄世仁、三哥黄世义、大姐和二姐闻声从房间里走出来。大哥黄世忠却在房间假装鼾声如天。黄世仁道:“三妹,你终于来了。娘也算了了一桩心愿了。”
黄世义也安慰道:“是啊,三妹,娘走了我们也很伤心,只是还是要注意身子,别哭坏了身子。
黄世仁又道:“只怪大哥不顾念兄妹之情,强迫三妹重婚改嫁,害得母亲气绝身亡。也害得三妹险些命归阴。我这做二哥的常年在外打拼生意,也没有尽到照顾妹妹的责任,实在是惭愧啊。”
“还有我,也是对不住三妹。”
两个姐姐也抱着黄三袅各自哭了一会。黄三袅哭着说:“只怪大哥心狠手辣不顾念亲情。大哥若是有二哥三哥一半好小妹也不至于这般凄惨。”
几人哭诉了一会,黄三袅擦擦眼泪道:“夜已深,你们也累了,都先回去歇息吧。我一个人陪娘说说话。”
兄长和姐姐们点点头,各自散去。黄三袅一人留在院君娘的棺材旁边,边哭边说:“娘,女儿不孝,女儿来迟了。”她打开棺盖,看着娘亲那张皱纹密布的脸,回想起她年轻时娇媚的容颜,回想起娘含辛茹苦养育六个孩儿,想起大哥的不肖,她更是悲痛万分。她摸着娘亲平静的脸,内心涌起无限的哀恸和不舍,泪流满面。
此时黄世忠却站在门边,偷偷地看着黄三袅。他脸上的表情复杂不定。只在那么一刻,他呈现出人性善良的一面。但随即,就被贪婪蒙蔽了眼睛。他回到床上,不再想三妹那悲伤的样子。他对自己说:“黄世忠,你既然已经做了坏人就不要再指望做回好人了。既然二弟和三弟都不理你了,你又凭什么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自从爹去世,黄家分家后你对生意已是力不从心,只要三妹嫁了表弟,那表弟就是可以成为你最大的支柱,以他的钱财和人脉不难把生意做大起来。你现在不能优柔寡断!趁这个机会还是早日通知表弟,等娘的后事料理完,将这事赶快解决。不然失去了表弟这个大靠山,你这家族生意又怎么经营下去?所谓无毒不丈夫,你是为了爹留下的祖业能够发扬光大,爹和娘在天之灵也会原谅你的。三妹终有一天也会想通的,你这都是为了她好。”这样想着,他便无心再睡,偷偷起来溜到了客房处。客房里传出如雷的鼾声。黄世忠敲了敲门,无人响应。他隔着窗子小声地喊:“表弟!志文!”
汪志文正沉浸在美梦中,他梦到他与黄三袅成亲了。他掀开她的红盖头,她娇羞地笑着,他与她喝合卺酒,相拥入床,他如饥似渴地亲着她散发香气的肌肤。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他在梦里惊道:“不好,是那穷鬼林定郎来了!”他一惊,就从梦中一跃而起,回到了现实。他头痛欲裂,努力从梦境中抽离回到现实。他睁大迷茫的眼睛环顾四周,终于听清楚了外面有人叫喊。他神经质地问道:“谁?”
“我呀,你傻了啊?表兄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黄世忠在门外叫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刺耳。自从表妹黄三袅来后,汪志文便一直不出房门。倒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在显示自己吃不到葡萄的酸劲。现在深更半夜那黄世忠却来串门是让他想不通的,他好奇地问道:“表兄,你这深夜来访是何故?”
黄世忠却将身子一闪说:“进去,进去再说。”很快他便钻进了屋子里,汪志文跟着进去。黄世忠朝外张望了一下,将门反锁上。
汪志文问道:“快说,快说!我还要睡觉呢!”
黄世忠将手放在嘴唇上道:“嘘——小声点,我三妹正在厅堂守夜呢。”
汪志文甩下他的手道:“她是姨娘女儿,自然是要守孝的,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神神密密的难不成是见了姨娘的鬼魂了?”
黄世忠赶紧道:“呸呸呸!快敲木头!你就知道咒我。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找你还不是为了你好啊?”
汪志文冷笑道:“哼,为我好?为我好就不会让我迎亲之日让人看笑话,不会白白损失了几千两银子,更不会丢了传家之宝!你哪门子是为我好了?”
黄世忠笑道:“过去的事情表弟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我们商议的是你将来的幸福。”
“将来的幸福?从何说起?”
黄世忠又道:“说你是个木头人你还不相信,我问你,你可还有想我三妹?”
汪志文回想起刚才的梦境,意犹未尽,他摸了摸哈喇子。黄世忠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便明白了七分,他趁热打铁道:“你就别不承认了,看你这样子就是想我三妹想得不行。现在她人在家中,你何不抓住这个机会……”他做了绑的动作。汪志文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又道:“不行,这姨娘尸骨未寒的,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黄世忠安慰道:“那就等娘的后事办完了,我拖延住三妹,让她多住几日,我们趁机动手。”
汪志文又道:“不行,三表妹性子烈,又要寻死觅活的我怎么办?”
一语戳到黄世忠痛处上了,他也不是没这个顾虑,但一想到自己的利益他又游说道:“这个你放心,我三妹虽说性子烈但是好面子,只要你先得了她的人,让她怀上孩子了,她为了面子也不敢声张。我也会劝她的。这次必保万无一失。”
汪志文听着有些心动,他犹豫道:“可是那姓林的穷鬼会不会又找上门来?”
黄世盅拍着胸脯道:“这个你更要放心了。那林定郎上京赶考几个月没有消息,他那命就是当穷鬼的命,泥鳅还想跳龙门吗?门都没有。他啊,肯定不是被人打死就是半路饿死了。放心吧,我只要稳住三妹,三妹她就是你的!”
汪志文点点头道:“好,那我就相信你最后一次。”
两只邪恶的手击在了一起。
阿兴正巧拿点心过来给守夜的人吃,路过汪志文的房间,听见他房间有人在说话,好奇地将头凑了过去。他贴着门缝竖起耳朵细听,虽然那两人说话声音很低,但他大致内容还是听清楚了。他心里一惊,手中的碗便掉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一急转头便跑,心里想着:不好,大相公也太过分了,怎么还不死心?怎么能这样对三姑娘呢?我得赶紧告诉三姑娘做防备才是。门随即打开,黄世忠和汪志文看到阿兴,赶紧提上灯笼追去。阿兴吓得腿部发软,但还是没命地朝厅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