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婧怡来到德生堂,店里的伙计问:“小姑娘,买药吗?”因为今天婧怡洗的白白净净,穿着的干干净净,店伙计竟没认出她来。婧怡摇摇头说:“不是的,我是来当学徒的。”婧怡也没有提及之前在店门口卖菜买药的事,毕竟当时自己太狼狈。伙计问:“你叫什么名字?”婧怡说我叫婧怡。伙计查了查学徒名单,看上面确实有婧怡的名字,于是对另一个小伙计说:“带她去胡管事那里。”小伙计对婧怡说:“你跟我来吧。”
婧怡跟着小伙计走到院内,院内假山流水、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整齐别致,小伙计将婧怡带到一个亭子前,亭子中间有一石桌,石桌周围有几个石凳,石凳上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穿着华丽的人,此人正拿着一根别致的细长小木棍逗鸟,小伙计对那人说:“胡管事,这是今天新来的学徒。”胡管事说:“谁安排进来的?”小伙计说:“我师父没说。”胡管事继续逗着他的鸟,看都没看婧怡一眼,轻声说:“知道了,带她去杜二娘那里吧。”这个胡管事,说话的时候不但声音有很小,而且嗓子里还透着尖锐刺耳的阴柔之气,跟宫里的太监似的。小伙计顺从的回了声:“是。”便带着婧怡离开了。他们走到一处无人的路上,小伙计小声的问婧怡:“你是不是没有给胡管事送礼啊?”婧怡纳闷的问:“我是来当学徒的,还要送礼吗?”小伙计肯定的说:“当然要送礼了。”婧怡心想:我和奶奶连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哪有钱送礼啊?于是问:“不送会怎样?”小伙计冷笑一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婧怡跟着小伙计来到后院,小伙计大声对一个珠圆玉润的中年妇女说:“杜二娘,胡管事让我给您领来了一个学徒。”杜二娘看了一眼婧怡,冷冰冰的说:“你跟我来。”杜二娘带婧怡来到一个穿着朴素,瘦弱苍老的妇人面前,还是冰冷的说:“迟奶奶,以后这个丫头就跟你干了。”迟奶奶愣了一下说:“她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干……”迟奶奶的话还没说完,杜二娘就开始咆哮:“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你刚来的时候不也没比她大多少吗?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罗里吧嗦的,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迟奶奶连忙回话说:“不敢,不敢。”迟奶奶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嘀咕:这么小的孩子,就让她挑水、洗衣肯定会吃不消的,一定是没有给胡管事送礼,哎,孩子呀,要怪就怪你没有生在好人家吧!迟奶奶先带婧怡来到厨房,厨房里最显眼的就是两个比婧怡还高很多的大水缸,水缸旁边还放着两个大木桶和一条扁担,迟奶奶说:“以后每天早上寅时你就要把这两个大水缸打满水。”婧怡心想:这个水缸这么高,怎么把水倒进去呢?之后迟奶奶又带婧怡来到一口水井边,水井的直径有两米多,水井旁边有个很长的竹竿,竹竿一端有个挂钩,中间有个支撑,像个杠杆一样,还可以旋转。水井旁边还放着堆积如山的衣服。迟奶奶说:“将水缸打满之后,你还要将这里的衣服都洗干净。”迟奶奶说完便默默的摇摇头离开了。静怡心想:这也许就是没有送礼的结果吧。
第二天早上,婧怡来到厨房,思考着怎样才能把水倒进水缸,突然她看见墙角的一块木头桩子,于是灵机一动,把木桩费力的搬到水缸旁边,然后挑起两个木桶离开了。静怡挑着木桶来到水井边,走到那个像杠杆一样的竹竿前,把一个木桶挂在竹竿一端的挂钩上,握住竹竿的另一端,将这边的竹竿压下去,那边的木桶便离开地面,她将手中的竹竿转了一个角度,使木桶至于水井上方,再将手中的竹竿向上高高的抬起,竹竿那端的水桶便淹没在水井中,片刻之后,她抓住高高在上的竹竿,弯曲双腿,双脚离开地面,用身体的重量将竹竿压下来,这边的竹竿下来了,那边的竹竿上来了,满满的一桶水就从水井里打出来了。用同样的方法静怡又打了另一桶水,然后将扁担的中间放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腰上腿上同时一使劲,站起来了,两大桶水的重量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生疼生疼的,她忍着疼痛,摇摇晃晃的将水挑到厨房。挑了一趟又一趟,挑了十几个来回,才把两个大水缸的水打满。
挑完水,婧怡便开始洗衣服,洗了一下午衣服,她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手也搓破了皮,可是衣服还没洗完,为了每月那十两银子的薪水,婧怡只能咬着牙,忍受的疼痛,继续洗衣服。等到婧怡把所有的衣服都洗完,天都黑了,婧怡拖着饥饿疲惫的身体去厨房打饭,可是厨房的门早就关了,她只能饿着肚子的回到住处,走进房间,学徒们早已在长长的通铺上睡下了。婧怡慢慢的躺在自己的铺上。她的肩膀上已经被扁担压出了一条一条的血印子,双手也在洗衣服的时候搓破了,红红的小手上渗着斑斑点点的血印子。旁边有一只小手轻轻的拽了拽婧怡的衣服,婧怡转过头一看,是一个比较瘦弱、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小女孩的年龄和婧怡相仿,小女孩小声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婧怡回答:“我叫婧怡。”女孩说:“我叫良儿,你是不是没有给胡管事送礼啊?”婧怡轻声问:“没有”女孩说:“我之前也没有给胡管事送礼,和你一样受尽苦头,后来爸妈不忍心我受苦,向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送给胡总管,这才开始让我学习种药、采药。”婧怡心里一沉,说:“我没钱给人送礼,我来当学徒主要是为了挣钱的,听说在这儿当学徒每个月有十俩白银呢。”良儿说:“说是那么说,可是实际上相差很远的,你可不要抱太大希望。”婧怡心想:宇文公子告诉自己每个月有十两白银,公子那么好的人肯定不会骗自己的。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每个月的十俩白银,为了学医,为了养活自己和奶奶,一定要坚持下去。
日子一天天的熬下去,终于到了领薪水的日子了,婧怡兴冲冲排队领薪水,终于到她了,可是她从胡管事手里领到的薪水只有一两白银,和蓝桥说的十两银子相差甚远,婧怡便问胡管事:“胡管事,每个月的薪水不是十两白银吗?你怎么只给我发了一两白银。”胡管事怒气冲天的说:“如果干活少和干活多的,干重活和干轻活的,甚至偷懒不干活的都,发的都一样多,那大家岂不都偷懒干轻活去了,你干的那点儿活,最多能拿一两白银。”婧怡看着手里的薪水,心想:外面饭馆里端盘子、刷碗的小儿每月都能挣三、五两白银,自己在这里每天累死累活的挑水才只能拿一两白银,还不如去端盘子呢,但是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答应皓轩要在这里好好学医的,再说了端盘子又学不到什么东西,只有学好一门本领才能真正的给奶奶和自己一个好的生活,才能不被别人欺负,于是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这里坚持下去,直到学有所成。
晚上婧怡回到住处,良儿悄悄的把婧怡拉倒一边,说:“婧怡,你刚来还不知道吧,虽然上面给我们每一个学徒发的钱都是一样多的,可是胡管事却以按劳分配为由,将我们的工钱克扣,只有和胡管事关系好的伙计、学徒每月能拿到七八两白银,我们大多数每月都只能拿到三四两白银,这件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可是没人干站出来找他理论。听说以前有人问胡管薪水的事,胡管事就找了个理由把那人活活打死,埋到后山去了,最后胡总管也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今天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恐怕他会加害于你的,你还是趁现在夜深人静赶紧跑吧!”婧怡惊讶的说:“他打死了人,难道就没人管他吗?”良儿说:“听说他在衙门有人。”婧怡说:“我现在不能走,我答应别人要在这里好好学医的,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学到,就这么走了,怎么对得起那位帮我的人,怎么对得起我奶奶,更对不起自己,我不能就这么走了。在我们沃野大陆上,人人平等,杀人偿命,我就不相信他胡管事能一手遮天、滥杀无辜。”说完便上床睡下。良儿看着婧怡,摇摇头也上床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婧怡突然有点发烧头痛,肩膀上的伤钻心的痛,已经流脓了。伤口长时间得不到治疗和修养肯定会流脓的,但是没办法,婧怡必须忍着疼痛起床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吃早饭的时候,婧怡向厨房的王大婶要了点盐、辣子、醋,放到米汤里,喝了这碗特制的酸辣汤之后,婧怡出了身汗,不发烧了,头也不疼了。婧怡便开始挑水,婧怡把扁担放到流脓的肩膀上,扁担放上去火辣辣的痛,婧怡一咬牙身体颤抖着走了几步,站起身来,剧烈的疼痛的从肩膀到心脏再到全身,婧怡忍着巨大的疼痛挑着水桶往前走,每走一步,水桶摇晃一下,扁担就像一把利刃割削着她肩膀上的血肉。挑了几桶水之后,婧怡的肩膀已经麻木的不疼了。
婧怡卖力的挑着两桶水正往厨房去,远远的看见胡管事迎面而来,婧怡赶紧靠边避让,没想到这胡管事故意撞了一下婧怡,婧怡挑着两桶水,本来走路就不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连人带水桶一起摔在地上,弄得衣服、裤子全湿了,膝盖也摔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