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中，莫万奇与沈芷琴端坐主位，两旁立着数位伺候茶水的丫鬟，所有人皆脸色严肃，尤其是沈芷琴更是面无表情，整个内堂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娘！”莫再缘对着沈芷琴使了个眼色。
沈芷琴假装没听到没看到，依旧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高举着茶杯给她俸茶的玉凌，丝毫不曾有接过茶杯让她起来的打算。
“娘，够了。”眼看玉凌的鬓边渗出滴滴汗珠，双手已然打颤，莫再缘忍不下去了，直接给予娘亲警告。
“哼！”沈芷琴不理他。
莫再缘无奈，直接上前接过玉凌手中的茶杯递给沈芷琴：“娘该喝茶了，别误了好时辰。”
沈芷琴撇撇嘴：“是否是好时辰有差么？”他们挑了好日子办婚礼，选了好时辰拜堂行礼，怎么不见他们甜甜蜜蜜？他爱捧着茶杯就捧着呗，横竖她是不会轻易喝这杯茶的，没能跪到她满意，她这新出炉的儿媳妇别想起来。
“娘，别让外面的宾客看了笑话。”
“那又如何？”沈芷琴冷笑，“近来我们莫家惹的笑话还少么？说来可多亏了我家好儿媳呢。”
“娘！”
“娘什么娘？”沈芷琴怒骂，“见过没出息的，没见过你这般没出息的。人还未娶进门呢，便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如今好不容易娶进了门，总该消停了吧？你倒好，新婚之夜新房不睡睡书房，末了居然还想帮着她瞒天过海。你是越活越出息了，啊？是想生生气死你娘我，啊？”亏他想得出用自己的血充当落红，若非昨晚便得到了消息，她岂不空欢喜一场？
“娘您别生气，是媳妇不好，累得莫家给人看笑话，媳妇甘愿领罚。”
“哼！你既知错那便好办，没到午时不许起身，午膳也不必用了。”顿了顿又道，“至于这杯茶，你既无心当我莫家媳妇，我可受不起张二小姐俸的茶。”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她的意思是让玉凌原轿返回？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倘若果真原轿返回，别说玉凌有无脸面活下去，便是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都可以把她给淹死。
“夫人恕罪。”换景“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只是还未适应，求夫人再给小姐一次机会。”
“你也说了，她是小姐。”沈芷琴冷冷道。
“奴婢错了，该是少夫人才对，奴婢决不会再犯。”说着重重磕了一个头。虽然她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早醒来便成了眼下这光景？可说什么她也不能让小姐走上原轿返回的不归路。
“娘，你不要太过分！”
“我过分？”沈芷琴不敢置信，“是我过分还是她过分？我可是为你抱不平，你倒好，只知护着她！”
“这辈子我只要凌儿一个，倘若娘执意要让她原轿返回，那么儿子只能对不起莫家的列祖列宗了，待他日下了黄泉，儿子自会向祖宗请罪。”
“我何时说要她原轿返回了？”沈芷琴莫名其妙。
“……”众人狐疑地看着她？不是她自个儿说的么？
“这么说娘肯喝茶了？”
“这是两回事。”
“夫人。”莫万奇轻唤，示意她适可而止。
“怎地？你也认为我过了？”
“……”莫万奇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是”字。
“你们父子俩是怎么回事？我哪儿过了？你们倒是说说，这天下间有她这么为人妻为人媳的么？”
“……”莫万奇还是没说话。倒是莫再缘脸色怪异地看着她片刻，小声咕哝：“想当年娘不也一样么？”
“浑小子，你说什么？”别以为她听不到，她耳朵好着呢。
“我有说错么？娘不会忘了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吧？”
“……”沈芷琴一阵心虚。
“这么说来，凌儿可是与娘一样是真性情呢，是吧，爹？”
“是啊，我可是就爱你娘这性子呢。”
“我又何尝不是呢。”
“这么说来我们父子俩果真是幸运又幸福，都能娶到自己中意的。”
“可不是么？”
“行了！”沈芷琴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们父子俩一搭一唱的，算我怕了你们两个了。”说着拿起水杯一饮而尽：“行了吧？”
“凌儿，来，快起来，娘已经把茶喝了。”莫再缘上前欲扶起玉凌。
“我有说她可以起来么？”
“娘……”
“娘什娘，这敬茶仪式还未结束呢，你懂不懂规矩？”沈芷琴斥道，接着便从怀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给玉凌，正色道，“你如今已是莫家媳妇，以前的事我不会同你计较，也不想计较，只是一样，你们若是有什么误会、心结的，便好好谈清楚。我不强求一定要抱孙子，可我希望我的儿子能如意幸福。”
“是，娘，媳妇谨记。”玉凌双手接过红包，恭谨应道。
“起来吧。”沈芷琴轻叹，说到底她就是心软，昨晚她得知新人分房睡时的确很生气，可气归气，她还不是备下了红包打算喝下媳妇茶？可若就这么揭过此事她又不甘心，干脆发发火出口气，顺便给新妇一个下马威，省得她以为莫家的人都好欺负。
“那午膳……”莫再缘趁机问。
“我那是气话，能当真么？”
听她如此说，莫再缘放心了。
“谢谢娘。”玉凌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在换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之后，莫万奇与沈芷琴便起身去前厅准备今日的宴席去了。
“夫君，谢谢你帮我。”
“我不是帮你，只是不想闹笑话罢了。”莫万奇夫妇一离开，莫再缘便收起了笑容，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夫君有空么？我想与你谈谈。”
“我该去招呼宾客了。”
“昨日之事……”玉凌看他摆明不想谈，便打算不理会他的意见，直接说她想说的话，却不想被他打断：“我先走了，你回房休息吧。”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身影，玉凌无奈叹息。真固执！听她说句话有这么难么？看来，只能再找机会了。玉凌暗忖。
只是玉凌却没料到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解释清楚。这两日，莫再缘总是以忙着待客为由回避，不至三更半夜不回内宅，回了内宅也是醉醺醺地歇在书房，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直至三日流水席结束，玉凌心想这回总能逮到机会了吧？却不想莫再缘干脆悄无声息地出远门去了，等她得到消息，他早已走远了。幸好因着莫府摆流水席的缘故，再者莫府离张府不算近，便说定等过了一个月再回门，届时让新姑爷随着小姐在张府多住几日，若不然该回门时却不见新姑爷，她真不知该如何与家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