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少年被大白鹅追着绕园子不断跑,我从一开始的目瞪狗呆到最后蹲在边上无聊数数。紫袍少年被追得要死,终于在第二十一圈的时候朝我求救了。
“姑娘!姑娘啊!救救在下吧!啊!”
紫袍少年只顾着说话,前边的路还没看清,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泥水洼中,在我眼前爆发出一朵极大的泥水花。扑腾出的泥水拍了我一脸,将我好好的妆容毁得十分彻底。
大白鹅取得了最后胜利,蹼爪狠狠蹬上紫袍少年的背,双翅扑棱,叫得格外响亮:“嘎嘎嘎!”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甩开手里的树枝,猛地抓住大白鹅伸缩的长脖,这才让紫袍少年免遭啄臀之苦。
“子洵!莫子洵!”
紫袍少年吐出嘴里的污水,满脸痛苦地回应:“我在这!”
我回头一瞧,嘿!你说巧不巧,这不熟人吗?
“明老大?你怎么在宫里?”莫子渊跑到近前才认出我来,匆匆将同伴从水洼里拉起来,塞给了他一方锦帕。“刚刚那东西没有伤到你吧?你……”莫子渊本想问下去,却见我手里提着那只嘎嘎叫着追了自己同伴一路的大白鹅,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我手里的大白鹅许是被压制了自由,格外不安分地挣扎,我嫌烦了直接拍了一巴掌,总算老实了。“被贤德妃请去喝茶了。怎么回事啊?这鹅好端端地追你们干什么?”
“还不是他!说什么没吃过天鹅蛋非要尝尝,自己不敢去让我打头阵。结果呢?我被追半死!现在我的门牙被磕得都有点晃。还有我屁股!这死鹅,就是尝个蛋,至于跟我们拼命吗?”莫子洵呸呸吐了好几口水,沾着污泥的双手揉着自己的屁股向我倒豆子一般讲述了被大白鹅,啊不,天鹅追的前因后果。
我瞧着莫子洵如落水狗一般狼狈的模样,再掂掂自己手里的天鹅,不禁摇头:“你要吃人家孩,能不撒丫子追你吗?我也真是佩服你们的胆子,鹅都敢去惹。这玩意在民间那可是一霸啊,惹不起也躲不起!”
莫子渊莫子洵啊了一声,神情怪异地瞧着我手里的天鹅。
“行了行了赶紧把这玩意送回去,顺便再送我出宫。”我拎着这天鹅半天了,都正午了还没吃饭,简直饿得要死。
我正想着吃饭,肚子就撒欢地咕咕叫起来,越叫越大声,毫不收敛。我手里提着的那只天鹅也凑趣一般,在我手中又是嘎嘎大叫。
莫子渊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一边摸屁股的莫子洵想笑但又怕我生起气来跟拎鹅一样拎他,只能死死憋着,却憋得肩膀不断地耸动。
我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笑什么,不就是肚子饿了吗,你们没有?”
莫子渊和莫子洵齐齐摇头,连声肯定:“没有没有。”
“明老大我们出去吃吧,就当是为你救下子洵的感激。”莫子渊说道。
莫子洵连连点头:“真是多亏姑娘了!在下南阳王幺子莫子洵。”
莫子渊一巴掌拍向了莫子洵的脑袋:“什么姑娘,叫明老大!”
我:“……那啥,借套衣服换换呗。”
莫子渊临时给我找了套袍子换,我也不计较,索性换了头面随着他们束了发戴了冠。莫子洵上上下下瞅了我半天,啧啧作奇,竖起大拇指夸我:“老大,你这么一穿真是玉树临风,温文尔雅,淑人君子之貌啊!”
我这正得意呢,莫子渊哈哈大笑:“他那是说你胸小,扮男人太方便了!”
这话一出我疯狂上扬的嘴角僵了僵,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踹他一脚。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淑女喜欢你了子渊。”莫子洵幽幽开口。
他这一句话噎得莫子渊一口气没喘上来,指着莫子洵半天说不上话。我对此是十分认同的,毕竟莫子渊是真的直男啊!他到时候能不能找到一个能忍受他直男性格的女子都不知道,估计是要靠这身份来相亲了。
出了宫,先遣了忍冬回去送信,我整装准备带俩小子去常去的酒楼解决口腹之欲,结果这两个骄矜的郡王吵吵着非要去京都名声第一的近水楼台。争执未果只能按投票来,二比一我惨败,只能跟在这两个洋洋得意的家伙身后一起去了近水楼台。
说起这家酒楼,有意思的不止是它的名字,还有一系列奇奇怪怪菜单和新颖奇妙的甜品酒水。虽然它开在京都已有五六年,但我去的次数伸手可数。
为什么呢?
因为它实在是,太贵了!
“呦客官,您们来的真是不巧,今日有贵客包了咱们近水楼台,实在不好意思。不若客官们去香满楼?他家名气也是一顶一的。”店小二满面红光,不断说着谦辞,“下次客官再来,本店免费送鲜酥酪。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莫子渊和莫子洵高昂的激情一下子被掐灭,刚刚还扬得高高的脑袋立马低了下去,浑身散发着丧气。
我挠挠头:“要不,咱们去香满楼?他们家的口水鸡特别好吃。”
重整旗鼓的小郡王们继续前进,然而还没到香满楼的门口,远打远就瞧见外边摆了个牌子,上书客满无座。这下子是彻彻底底将好不容易冒起的小火苗给踩灭了,两兄弟一副恹恹的表情转身拖长了音对我说:“没座了。”
我早就习惯了,这个时节这个时间,很多贵公子都会在酒楼聚会。为了安慰安慰这俩一心想出王宫和王宅的孩子,我带着他们绕了几条小巷,去了平常出门肚子饿后最爱钻的一家馄饨摊。
古朴陶碗一一列开,抓起紫菜虾米咸腌菜,洒下细盐猪油碎辣椒。大铜勺从热锅里舀起满满一勺滚水瓢泼下去,香气瞬时在鼻息间炸开。嘿咻一声将竹藤漏勺握起,捞起的馄饨个个皮薄馅多,嫩红色若隐若现,稍稍一抖便落了进来。
莫子渊捏着勺子吃得眉开眼笑,莫子洵几乎将整个头都埋了进去,只有我端着馄饨碗一脸嫌弃并且吃相优雅。
“明老大,这的馄饨真好吃!比御膳房的都好吃啊!”莫子洵衷心赞美,几下的功夫就把自己那碗给吃了个一干二净,咂吧着嘴喊老板再来一碗。
老板是个北方汉子,听莫子洵这么夸,当即骄傲得把他那胸板挺得老高,头也昂得十分高,这就导致我们只能看见他的鼻孔以及鼻孔里旺盛的鼻毛。老板亲自端了馄饨给莫子洵,因为被夸得心情好,还额外赠送了我们一碟炸虾饼:“不是俺诓你们,俺家以前那可是一等的御厨。”
说话的同时,老板毫不留情地拍了一掌莫子洵的后背,后者直接一口馄饨汤呛半死:“小兄弟你说的太对俺心了!御厨那能跟俺比吗?俺做的吃食那皇帝老儿都觉得好呢!”
“行了行了老张,差不多得了,赶紧给我下几碗馄饨。”
老张笑得憨厚,随便给莫子洵顺了顺背后起身下馄饨去:“嘿嘿,好嘞。”
莫子洵喝了几口水总算缓过来,一张俊脸呛得冒红:“老板差点杀了我。”
“明老大,贤德妃今天叫你进宫干什么?”莫子渊没有理会咋咋呼呼的堂弟,随手就把一个炸虾饼操起来堵住了莫子洵叽叽喳喳说不完的嘴。“这位娘娘可不是善茬。”
我太同意莫子渊的话了!这位娘娘真的不是善茬,我现在膝盖还疼着呢。
我说:“她叫我进宫吃个点心。”
莫子洵吃完了虾饼:“是小皇叔发明的蛋糕吗?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你们女人真奇怪啊。这玩意小皇叔做出来前都是先给我们吃的。”想到这,莫子洵就感到一阵寒意。“要知道我们可是连着好几天吃那试验中的糕点,好的坏的都吃,吃到吐啊!”
我不是很明白莫子洵的意思,扭头去问莫子渊,莫子渊面无表情:“小皇叔把我们当试毒的白鼠了。”
“贤德妃宣你进宫肯定不是为了炫耀糕点吧?这玩意我们几个小辈都提前尝过了,大皇伯刚开始也凑热闹,后来肠胃不对闹了几天肚子就不吃了。但皇伯又觉得浪费,想想吃了也不会怎么样顶多闹个肚子,干脆统统赏给了后宫。”莫子洵依旧咋呼,随后就被堂哥堵住了嘴。
我瞠目结舌:“怪不得我在昭阳宫吃的蛋糕味道那么怪呢!”
“我倒是听我父亲说,贤德妃娘家有意想与小皇叔结亲。”莫子渊同我小声说道。
用帕子擦手的动作顿了顿,看多宫斗话本的我立马描绘:“她的儿子不是嫡出,为了大统为了后位还有张家前途,肯定是需要你们小皇叔的支持。”
“对对对,莫子沛一向以皇长子自居,之前在谏书院念书,老是有意无意地提什么自古大统立长不立幼。大家都是亲戚,不好意思打他脸,结果我姐那个口直心快的,直接怼了句嫡庶有别,大统当立嫡子为尊,呛得他回去就摔了一宫的花瓶瓷碗。”,莫子洵笑得东倒西歪,被莫子渊嫌弃得搡到了一边。
被贤德妃针对的我丝毫不在意:“所以圣上有意将大统交给哪位皇子啊?”
“皇伯的意思我们这群小辈是猜不透的。”莫子渊说,“莫子沛资质差得要死,负责教育他的太傅都愁白头了,他要是继承大统南国岌岌可危啊。”
莫子洵笑够了,一起参与了进来:“要是二皇兄继承就好了,他天资聪颖,只可惜天妒奇才,皇兄的身体实在太差。上次我都看到他咳血了,吓得我半死,他反而回过头安慰我呢。哎,要是皇伯母没去世,皇兄的身体还能好些吧。”
我抓着虾饼问他们:“那淑妃的儿子呢?”
莫子渊莫子洵齐齐摇头,不再作答。我虽然好奇,但考虑到可能是稚子难继大统,这两人也就不作评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