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入城的很快,没有受到一丝抵抗。
将军一直呆在府里,没有出来过。
城里的士兵也都没有抵抗,放下了武器。
冲进来的士兵也没有什么动作,纪律严明。
城里的百姓们也都没有事,反而松了口气。
城里断粮已久,城外的粮食不断运了进来,所以城里人感觉还挺不错。
还是那个使者,笑容满面,进了将军府。
没有人知道将军府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使者出来时,脸上有些遗憾。
将军府成了人们唾弃的地方,因为消息传开了,将军接受了招降。
当然了,人们只是在背后骂一骂,因为他们怕,将军成了敌国的将军,终究还是将军,要想收拾他们还是很容易。
吃着不停从城外运进来的粮食,骂着将军和敌军不为人知的勾当。
学下的依旧很大,林子衿再次来到了院子里。
这次师兄没有出来接他,他知道,以后也不会了。
老人在书房里,院子里没有一个人。
站在书房门外,老人知道他来了,因为书房的门一直开着,老人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屋外。
林子衿没有进去,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老人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时间一直在流逝,雪依然不见减小。
院子里的人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书房里的人依旧望着远方。
屋里屋外,两个人都很清楚,有一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屋里的人知道,那是他的第一个弟子,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没有什么丝毫的成就,但很踏实,很好学,很孝顺,老人觉得这些就够了,哪怕不成才,只要安安稳稳的就够了,人这一辈子,不就图个安稳吗?
屋外的人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很好关心他的人,小时候犯了错,总是抢着承担走所有的责任,有了好事,总是躲在最后面不肯先来,那是一个眼里只有师父和师弟的人,那是一个从小都会对他说“没事,有我在”的人。
可惜,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
他现在就在城外,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和将军两个人叛了国,是他和将军两个人让敌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城。
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和将军是“功臣”,以后的功名利禄不会少。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将军在书房哭得像个孩子。
同样也没有人知道,城外的一所军营里,一个从不喝酒的年轻人已经烂醉如泥。
他们只知道,自己今天又分到了粮食,又有力气可以去鄙视两个叛徒了。
书房里,将军擦掉了眼泪。
将军不敢回家,也不敢出门,他不怕伤,不怕死,但他怕看到别人眼里的失望。
书桌上,还放着使者第二次来时送的信,自从打开后,就在也没有合上过。
将军把心认在了火里,,火焰很快就吞噬了信纸。
将军的眼睛一直看着信纸,“屠城”,两个字一直在火中闪烁,也压得他不得不弯下了腰。
将军出门了,路上的人都在指指点点,将军没有在乎。
城墙上有一具尸体,很多人围着观看,却没有人管。
将军来到了城墙上,所有人低下头让开了路,将军抱起了地上的尸体,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个字,径直离开了。
路上的人还在指指点点。
将军回到了家里,家里的仆人已经走光了,只有一条老狗出来迎接他。
老管家带着将军的小孙女离开了,这是将军的意思。
抱着尸体回到了一个房间,放在床上,替他脱下了身上的盔甲。
也替他整理好了仪容,将军坐在床边,仔细看着床上的人。
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严厉,几乎没有对他笑过,将军咧着嘴笑了笑,很难看。
只是床上的人再也看不见。
将军一直都没有说过,其实他很自豪,为床上的人感到骄傲。
可是,将军很生气,为什么永远学不会成熟,将军犯的错,你一个小兵有什么资格说赎罪。
将军一直呆在房间里,直到天黑,也没有动过。
将军知道,孩子长大了就再也管不了了,什么事都不和他商量了,将军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天亮了,将军出了房间。
将军出了趟城,然后就回来了。
之后,将军站在了城墙上,任凭风雪打在脸上。
城墙上早就已经更换了旗帜,将军站在旗下,看着白茫茫的世界。
将军笑了笑,拔出了一直配在腰间的剑,从此,笑容定格在了这一刻。
不久,城墙上来了一个喝醉的年轻人,迷迷糊糊的,就好像没有看到将军一样,从将军旁边走过。
“这城墙到底有多高?”迷迷糊糊问了一句,年轻人脚底踉跄着摔倒了。
……
城外的士兵一波一波不断在进来。
城里的人都在离开,毕竟是一所边境的小城,本来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现在,就跟没有留恋的了。
城里人的离开,不知为何,敌军从来没有阻拦过,但这不重要,对他们来说。只要能安然离开就行了。
……
“老师,该走了。”
“走?又能走到哪儿去呢?”
城外,大雪不止。
地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
马车就停在城外。
马车上,车夫穿的特别厚,仍然不停的颤抖着身躯。
老人身上是青衫。
站在雪中,静静地朝着城墙边看去。
旁边是他的学生,以前有两个,现在只剩一个陪着老人。
“老师,上车吧。”声音有些沙哑。
老人一动不动,就这么看着城墙的位置。
沉默很久,两人肩上落满了雪花。
“走吧……”老人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老师……”
还未等话说出来,老人就转过身,踉踉跄跄地朝着远离城池的方向走去,连身旁的马车都忘了。
老人蹒跚着步伐,在雪中,是如此狼狈。
“老师!!!”
老人倒在了雪中,睁着眼睛,看着天空,一滴浊泪从眼角偷偷落下。
老人还是离开了,他的学生和车夫将老人搀扶到了车中,整个过程中,老人就像木偶一样任由二人””摆布”。
雪不停的下着,马车很快就在风雪中没了影子。
城池中,早已更换了旗帜。
城墙上,谁的笑脸鲜血染。
城墙下,谁的白衣风雪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