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几乎找遍了整个东边房子,蹑手蹑脚的再次打开一扇门门时,直映他眼中的是正努力从床边站起的姑娘,床上似乎躺着一具淌着血的尸体。那位姑娘头发凌乱,衣衫也失去了大半,她的额间碎发被汗水浸湿,紧紧的贴在她的额头上,眼角残泪,脸色苍白更映出嘴角鲜艳的血红。
她宛如一只刚从捕兽夹中挣脱出来的小兽,警惕的盯着进来的他。
唯有她的双眸泛出的褐瞳色显露着这女子那股子说不上来的倔劲和想要杀尽一切的狠辣。
在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中,没有活出这样的风采的女子。
黎宴颤颤巍巍站起来,刚离开床一步,腿一软就又要跌到地上。祁易奚调动元气,一个闪影瞬间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把揽住了她。
黎宴一眼认出了那救过她的纨绔子弟,放松了一些警惕,努力发出声音:“你来迟了,我已经把这畜生解决了。”说完她又咳出血来。
祁易奚一手扶着她探脉,一手扯起床单,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你这个样子,应是透支了自己空境中的灵,所以体内气血翻涌导致吐血,身体乏力无劲。”祁易奚轻松将黎宴抗在肩上,“现在这个地方我没办法给你输灵,在我给你输灵之前你绝不能睡,你若是闭了眼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黎宴短暂嗯了一声,虚弱的说:“那我和你聊聊天,我现在确实很困。”
“想聊什么?”祁易奚轻着步子,探头探脑的出了门,门外一个人也没有,看来前面已经按照他的计划彻底打了起来,那个愣头青的小衙役应该能顺利执行他给的布阵列军。
“你叫什么名字?”
“姓祁,名渊,字易奚。”祁易奚定元于身,身影飞速移动,他还要赶到王理那,给那个大傻子解绑一起逃出去。
“我没你那么麻烦,我叫黎宴,黎明的黎,河清海宴的宴。”
“黎姑娘,你很厉害,杀了个修行者。”祁易奚回想刚刚他看到的那具尸体,根据灵的残留,应该是个御物境的。
“我其实特别废,一把年纪却死活入不了境,好不容易入了境,还是半只腿跨进去。”
“别这样想,入境的事我说不定能给你一些建议。不过世间少有你这样的女孩子,你上辈子怕是个男的。”祁易奚开着玩笑。
黎宴没有接话,停顿了两秒,冷冷的声音从祁易奚后背传来:“身为女子,从不觉这样厉害就该是男子才有。”
祁易奚立马感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神慌乱,抿了抿嘴,改口道:“啊对……是我口误,女子也有巾帼英雄,我便认识一位娘娘,她入宫前便是将军……”
他真的感觉他现在是越解释越乱,明明平日里不管是惹女孩还是逗女孩他都是成竹在胸的……
“黎姑娘请别把我的黄口之言放在心上,我的本意是,世间女子当是姑娘这般,勇毅果敢,不低伏男子,自身有自身的辉煌。”
黎宴听到这话,似有一股暖流穿心而过,微笑着说:“多谢。”
……
“快解快解,人家可不想再在这待着了。”王理坐在干草堆上,绑着的双手高高的伸起,撒娇撅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扛着被褥的持剑少年。
他也不想给祁易奚撒娇!与他当了这些年的朋友,根据种种前车之鉴。若不是怕这哥突发奇想的把他留在这贼窝里锻炼锻炼,他才不会如此的惺惺作态!
黎宴听到这仇家在祁易奚面前宛如粘人小猫一般的乖巧,心中很想笑,但身体却无法支撑她笑出声,轻咳两声后睡意也有所减轻,眼皮却还是那么沉重。
祁易奚眯眼,心中想着怎么眼瞎交了个这样的朋友,一脸黑线的持刀一挥,麻绳落地,那位如同小猫的朋友如释重负,拍了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放松手腕脚腕。
王理春风拂面,带着将眼睛挤成一条缝的微笑,自信整理发型,将发带向后一甩,用做作的声音说:“好了,本少爷可以出发了。”
祁易奚白眼,回想了他俩幼时相遇的场景,这货当时也是这般的欠打。
“黎姑娘你还醒着吗?”祁易奚问。
“醒着,但是感觉越来越困。”黎宴用劲捏成拳头,长指甲扎入手掌心的肉中,这掌心之痛给她带来了一丝丝的清醒。
话音未落,祁易奚突然静止,眼神变得凌厉,耳朵动了动,喊道:“快走!”
二人仓皇离开小屋子,后脚刚出了门,在一声宛如炮火的巨响中,背后的小屋子已经变成了熊熊燃烧着的断壁残垣。
三个人由于这炮火的冲击,分散的摔在了四面八方。
祁易奚最先爬起来,看向一边的王理边咳嗽着边艰难爬起,他看着烈火前慢步朝他走来的人,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剑。
“带黎姑娘走。”祁易奚拔出剑,元气已在剑身环绕。
王理艰难爬起,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近准备持剑战斗的祁易奚,心中犹豫不决,最后短暂且重重的叹了口气,费力笨拙的扛起黎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那里。
“他们走不了,”那人停下脚,抬起头,嘴角勾着嘲讽的笑,“你也一样。”
是那个茶水摊的男土匪,祁易奚眼神更加凛冽,杀人的弑意弥漫在二人之间。
“一个知微境的幼子,还想与我破岁境的较量吗?”那男子步步紧逼,手上的火焰形态的法力原与身后的大火呼应。
“原来是个术师,呵。”祁易奚歪头,挑起笑,抬起拇指拭去嘴边的血迹。
他虽然在外带兵打仗,但是却没有怎么真正的和修行者有过境斗。修行者不能参加普通人的战争是整个世间必须遵守的秩序,据说是初代圣女定下的,一旦发现修行者参入世间诸事,神殿会派出神仆将其关入弑狱。
祁易奚调动所有境中元气,将自己的速度和力量提到最高。面对这样即使只高他一境的术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尽全力赌一次。
舅舅与他讲过术师的弱点就是他们的法力原,都是世间万物的一种形态,一旦法力原被破坏,他们与普通人无异,所以一般他们都是在安全距离施法。如果说他能一招制敌,那这场境斗就能分出胜负。
祁易奚定了心神,找时机突出他这一刺。
忽然那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的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祁易奚!兄弟绝不会抛下你的!”
“就是这时。”他趁着那人的一丝惊异的分心之时,残影一闪,出现在术师的面前,聚集所有元气一刀刺过去。
想象中鲜血喷洒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反而他似乎被人正中肚子踢了一脚,他手一抖,尽力的一刺没有正中目标,只削下来一缕发丝。
随后他的眼前刀光闪过,他本能收剑一挡,结果只是挡住了致命招数,挡剑右手臂似乎灌了水银,难以抬起。
随后紧接一脚,他飞出了几十米外。
那些土匪们所称二当家的女子双手持刀,出现在大当家的面前。她面无表情,似乎刚刚所有的招数都不是她所出。
王理跑着赶紧去扶祁易奚,翻过他趴在地上的身体,看到他右上臂淌下的血已经染红了整个地面,他表情痛苦,咬牙伸出左手,摸了摸伤口,粘稠的血液中似乎白骨也显露在外,王理看到伤后倒吸一口凉气。
“扶我起来。”祁易奚冷静的看着王理,“我拦住他们,你快带着黎姑娘走。”
“黎宴我给放个隐蔽处了,我必须得帮我兄弟。”王理以坚定的眼神回应他,虽然手抖成了筛子,脸也皱成了苦瓜。
“黎姑娘现在生命垂危,她必须赶紧找修行者输灵!现在她每撑的每一秒都是用自身的血肉之躯弥补空境的透支!”祁易奚怒吼王理。
“你是被打傻了啊!我就算带她走了我去哪给她找修行者啊!这穷乡僻壤的只有你是修行者啊!”王理吼了回去,二人无言,王理用满是泥土的衣袖抹了抹眼睛,“十岁那年是你用命救我,现在该还了。”
王理说完站起身,随手在地上捡起一个火把,颤颤抖抖的举起这脆弱的武器,抹了一把眼泪,“要是咱俩今天都死在这,那来世接着做兄弟。要是你有幸能回去……”
“你别冲动!”祁易奚吼。
王理似乎没听见一般,继续说:“要是你能活着回去,帮我照顾我爹我娘。是我不孝,在长安横行霸道,害的我爹受了不少参本,至今都是个防城司太尉。”
“看来这觉悟还挺高的,遗言都准备好了。”大当家笑着走过来。
王理心一横,不论祁易奚在旁边骂他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见了,他叫喊着举着火把冲向对面的两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但是他可以死命的拽住这两个人,让祁易奚先走。
女子看到他冲过来,丢出一把回旋刀截断了他手中的火把。
王理直接丢掉了火把,硬生生的冲过去,他得抓住这个女的的腿,她比较厉害,这样祁易奚活的机会更大。
二当家见他没有停下脚步,一个疾步闪影出现在他面前,狠狠的给了他肚子一拳,从身旁而过时,一个肘击直击后背,王理倒在了她的脚边。
胃里翻江倒海,宛如一只手捏住他的胃使劲的揉搓,嗓子中的血腥味翻进口中,他一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血。
全即使身没力气,脸色苍白,但他依然伸手抓住了这个女子的腿,痛苦的挪动身体,死死地抱住了女子的脚。
女子见状抽脚,没想到这个废物用了极大的力量箍住了她,她眼中怒火闪过,狠绝的一下又一下的踢着这个死缠烂打的废物。
王理在不间断的踢打下,断断续续的念着:“快走……”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踢打的痛感似乎已经不存在,但他还是要紧紧的抓住这个人的腿,他的眼前一片空白,似乎看到了当年祁易奚也是这样,抓住蛮夷人的腿,让他走。
终于女子踢得微微喘气,停了下来,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奄奄一息的废物。
“你不该这样对他,”祁易奚低头压着怒气说。他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左手拿过右手的刀,“修行者不得伤世人。”
“哈哈哈哈,夏鸥你说好笑不好笑,我们一点灵都没动,这个废物就成了这个样子,那能怪的了谁呢?”大当家扶额狂笑,笑得花枝乱颤,笑得前俯后仰。
“别在这里耽搁了,前面兵法奇特,咱们的兄弟撑不了多久。”女子依旧面无表情。
“唉~那好吧。”大当家停了笑,看着勉强站起的祁易奚,“我估摸是这小子搞来的军队,我得替兄弟们报仇啊。”
女子似乎不太想理他,随脚将已经精疲力尽而已经昏厥的王理踢到一边,“你最好快些。”
大当家又幻出手掌中的火焰形态的法力原,一掌推出,祁易奚突然感到全身正被烈火灼烧,他痛苦的单膝跪地。
女子开口:“你就不能直接点,早点了事。”
“他害了我那么多兄弟,我才不给他痛快。”
大当家狐疑回头,看着女子说:“你该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臭婊子。”
“你说什么?!”
“我说你个臭婊子……”
“……”
灼烧的炙痛感蔓延祁易奚的五脏六腑,耳边是二人的争吵声,他的头很痛,怎么强迫自己站起来也站不起来。他的空境似乎要被烧的一干二净,灵都在弃他而去。
他不能就这样死,他是边塞五十万大军的扬威将军,是整个西凉的骄傲,他怎么能败!
现在只有一条计谋可行,那就是再次参镜而破,突破至破岁境。
他要在烈火中重生,在火中重建空境!
在灼烧痛感中,他冥视进入了自己的空境,他的空境本是一片桃花源,如今满目疮痍,树林着着火,池塘中的死鱼翻肚。
他进入他桃花源小院子的屋中,墙上那幅绝世的母女舞剑图闪着莹莹的光。
这幅图正是他十岁时误入后宫一个小院中的那幅画,他也是观此画入境。他凑近画像,手掌摩挲画纸,突然双眼一黑,画中身为母亲的女子的一套剑法在他眼前重现。
这套剑法不似女子剑法的柔弱,反而一招一式都有一种冲刷万物的感觉,清澈剑意扑面而来,那女子突然停下,来到他面前。
“有缘人,你当日领悟我疾风剑意而入境,又领悟我闪电剑意与惊雷剑意而破镜,如今是否能悟得这豪雨剑意?”
祁易奚拱手,答:“让前辈失望,不能。”
“你的空境即将燃烧殆尽,你的性命也快保不得。”女子皱眉,“你觉得何为神?”
“神赐人予世间万物,是信仰……”
“那修行者与神之间又有何联系?”
“神赋予修行者力量,二者应是取舍。”
女子闻言轻蔑一笑,转题又问:“雨濯洗世间万物,你可懂雨之濯洗?”
祁易奚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在远处无尽的黑暗中一只小小的身影跑来,停到他的面前,奶声奶气的喘着气说:“哥哥真笨,娘亲的剑意是这世间的风雨雷电,若是世间不存,风雨雷电不存,剑意自然不存。”
祁易奚闻言疑惑,蹲下身问小女孩:“何为世间不存?”
“人啊!没有人哪里来什么世间!”
祁易奚再次沉默,他实在不懂这些话什么意思。
“你为何而修行?或者说为何执剑。”女子转身不再面对他,小女孩也似小大人一般叹气转身。
“初始,是为了姨妈坐稳宫中的地位。”祁易奚想起了幼时的自己,母亲不断的灌输他努力变强,为整个家族走好路。
女子听到“姨妈”两字时轻颤一下,动作轻微,祁易奚并未察觉。
“后来从军,对修行也更多的是不甘心,还有就是,对这力量的向往和探索。”祁易奚微微停顿,他又想起了千玉姑娘问他的问题。
“你看,”女子抬臂张开手,四面八方的荧光飞来聚集在她的手心,荧光越聚越大,她合住手心,荧光又四散到原来的地方,“这力量完全掌握在人的手上。”
“我原先信奉神,我相信是神带来这世间最神奇最纯粹的力量。后来偶然发现,这力量是世间给予的,存在于万物。所以我弃神而去,但我仍然拥有这力量。”女子转过身柔和的看着他,褐色的眼眸中有一丝熟悉感。
“前辈的意思,是说这力量不应如往常修行一般,依附神力。”
“娘亲,这个哥哥是个傻子,你都说了与神无关了,他还是不明白。”小女孩也随着母亲转身看他,吐着舌头皱着眉做鬼脸。
女子闻言温柔一笑,牵起小女孩的手向深处的黑暗走去。祁易奚伸手挽留,奈何二人的身影已变得透明。
“为何执剑,有缘人,你该看的再远再宽些。”随着女子留下这句话空灵声音的消逝,祁易奚落入无边黑暗中。
……
“这个废物也差不多没气了,走吧。”大当家骄傲回头,与夏鸥离开。
“恐怕,想走也不容易了。”单膝跪地的祁易奚突然发声,低着头,似乎这句话不是他说的。
二人狐疑相视,随后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祁易奚。
祁易奚慢慢抬起了头,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方圆五里都被他身上刺眼的金光照亮。
他成功参镜而破,进入破岁之境!
金光散去,二人放下挡光的手。
“不可能!你怎么会破镜!”大当家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破了境也没用!你也打过两个破岁之境的修行者!”
“那正好,”祁易奚提剑站起,冰冷的看着两人,“来试试我风雨雷电的剑意。”
刚刚还站在原地的祁易奚,微风吹过,残影消散。
二人紧张起来,他们摸不清祁易奚在哪个方位,只能先摆好防守的姿态。
突然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将紧凑的二人劈开至几十米,等他们从地上爬起时,才看到那不是什么雷,是祁易奚的剑。
夏鸥见状直接闪现到大当家身边,她猜想剑是剑师的要害,毁了那把剑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于是丢出两把刀快速的向剑劈过去,大当家随即给飞刀加上了烈火加持,刀剑相接,火花四溅。
祁易奚从远处出现,飞身拿起剑立于原地,回旋刀旋转着重新会到她的手上。
就在这时,祁易奚汇集元气于剑,向天空一指,空中乌云聚集,电闪雷鸣,大当家见状用所有法力幻出火球砸向他。惊险之时,他向冲他而来的火球挥剑一劈,蒸汽弥漫,看不见有人影存在。
“怎么一回事?他人呢?”大当家慌忙站起身,仔细看那蒸汽后的祁易奚是否挡住了他的全力一击。
夏鸥抿嘴闭口不言,她如今也摸不清这小子的路数。
正在二人疑惑却又想努力看清蒸汽后面的状况时,一道闪电从蒸汽后杀出,快且直的闪向夏鸥,大当家手疾眼快的挡在二当家身前。
这一剑,他替她受住了。
他扶着夏鸥的肩膀,瞳孔放大,一口鲜血喷满了夏鸥的半张脸,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这元气不同寻常,快走。”
夏鸥没有想到他会替她挡着一剑,她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异。
她立即反应过来,带着恨意的眼神射向祁易奚,随后一个幻影便不见了踪影。
大当家看到她离开随后松下一口气,微笑着瘫坐在地上。
“你活不了了,这一剑是震碎你的五脏六腑的。”祁易奚环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会替我报仇的,哈哈哈……”这人在自己的笑声中断了气。
祁易奚感到他的法力彻底不存在后,转身冲向王理,一探鼻息。
虽然气息很弱,现在送回百禾县救治应是来得及。
这时前面围剿的官兵终于到了这里,愣头青的小衙役见到祁易奚后,下跪行礼,回报:“报告将军!按将军的指示山贼已尽数围剿!但跑了两个大头,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和二当家!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责罚稍后再说,先把他带回去医治,我稍后就回。”祁易奚将王理交给他们后,转身去王理刚刚离开的方向去寻找黎宴。
“将军刚刚是不是破镜了?怎么满身是血啊,还有那胳膊……”一旁的小兵议论。
“你还有心思管这个!赶紧把这位公子带回去医治!”愣头青的衙役呵斥小兵,虽然他也好奇,不过将军就算是受伤狼狈,他也觉着这位将军的洒脱和英气丝毫未减!他以后一定要去边境参军,成为扬威将军手下的一门虎将!
……
“陛下!为何不信臣妾!就是因为轲英吗!”
“初儿,你要听四哥哥的话,一定要活下去,你是人间最后的光亮……”
声音熟悉,直击心神,令人安心。
她的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努力想要睁开却十分难,一丝丝的清醒只靠脑海中这些话语刺激。王理将她放在草堆里,不知他们那边的状况如何。
太冷了,太冷了,她如今只想沉沉睡去,不再管任何有完没完的事。
“黎宴!你在哪!”焦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她听出是祁易奚的声音,可是她却像是被人捏住嘴,困意让她也发不出声音。
祁易奚更大声的呼喊她的名字,但是似乎在向远离她的方向而去。
她更加费劲的张开嘴,却只是挤出蚊子般声音的几个字:“我在……”
祁易奚四散元气,弱弱的感知到有一处发出声音,他停了喊声,竖起耳朵仔细听音辩位。
黎宴知道自己的声音太小,祁易奚未必能听得到,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眯着眼看到自己的手边正好有一块处于上坡的石头,她艰难抬起手,困意宛如心魔般阻止这她的动作,她微微动着手指,一点一点的挪动手臂。终于碰到了那块石头,用尽她如今仅剩的力气,推动了石头,石头咕噜咕噜的滚下坡。
祁易奚听到动静,朝着声音地一步一步谨慎的移过去,毕竟还有个夏鸥逃走。
他凑近一看,那个虚弱的姑娘正倚靠在树边,眼睛闭着,喘着气。
“终于找到你了,”祁易奚绕到黎宴的前面,蹲下伸手探脉,“情况不妙,黎宴姑娘你再坚持一下。”说完伸出双手准备将黎宴打横抱起。
“我……不……行……”黎宴艰难吐字,她已经支撑到极限了,没有任何知觉了,困意已经彻底占据她了。
祁易奚站起身四处观察,确定无人后,开始结手印,用元气在四周布起结界。
“我来给姑娘输灵。”他将黎宴的身体转过来,盘腿坐在她的对面,将她披在身上的被子取下,有些尴尬的说:“多有得罪了,还请姑娘谅解。”
黎宴微微点头,示意她无所谓。这种状况下,她也只求生,注意繁文缛节又不能留她的命。
祁易奚拿起黎宴无力的双手,十指相扣,为她输送灵。
夜空中散在树林间月光与他元气的金光遥相呼应,山林如无人般静谧。
……
鹅毛大雪,黎宴站在正在被熊熊大火燃烧的宫殿前,突然她的身后有人抓住了她,她使劲也无法挣脱,她挣扎着看到一副陌生却熟悉的面孔,他束着玉冠,英眉如剑,披着大氅,眼神中有不舍,有无奈,还有冰冷。
这个男子抱着她,轻轻说了一句话,但是她像是被人堵住耳朵一样,只看见这人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随后这人丝毫没有犹豫的将她扔到了烈火燃烧的宫殿中。
黎宴惊醒,睁开眼的一刹那,她的眼角一滴清泪顺着脸庞流下。
这个梦如此真实,真实的刺痛了她的心。她抬手捂住了心口,大口喘着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
她近日的幻听与梦境太多了,莫非是那日黑衣人的幻术留下的后遗症?
这时有人打开了门,她转头看去,小九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小九看到黎宴正侧头看着她,喜出望外,忘了手里的水盆,不由的松了手,随后水和盆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她惊喜的冲到床边,一把就紧紧的抱住还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黎宴,哭着喊:“宴子你终于醒了,要是没你我可怎么办啊……”
泪水浸湿了黎宴的领口和枕头,因为被胖乎乎的人抱到喘不过来气,只能边咳嗽边抚摸着小九的后背,断断续续的安慰她。
终于在这激动的场面结束后,小九开启了唠叨模式。
“宴子你知道吗,你回来的时候那个样子可担心死我了,对对对,还有那两个公子。”小九开始绘声绘色的表演,“是易奚哥哥抱着你回来的,你和一滩烂泥一样,脸色苍白还闭着眼,吓得我腿都软了,我还以为你断气了。”
小九又开始流泪,黎宴赶忙打岔问她,“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嗷对,还有太尉公子!他也是满脸都是伤,回来的时候也没知觉了,不过他回来比你们早,我就见到整个府里鸡飞狗跳的给他找大夫。”
“那,祁易奚呢?”黎宴担心的问,毕竟当时也是亏了这位救命恩人,她现在才能在这里和小九说着话。
“易奚哥哥啊,他抱着你回来的,流了好多汗,耳朵特别红呢!”小九又开始了绘声绘色表演。
黎宴无奈扶额,她确实不记得输灵后的事了,无奈的问:“他有没有受伤?”
“受伤了!那口子大的,小九好像都看见骨头了。唉,他也是浑身是血……”
“他伤哪了?”黎宴急忙打断小九的表演。
“右边的手臂。差不多有三天了,刚好我待会去看他的时候……”
“三天了!?我睡了三天了?”
“对啊,这三天小九一直在照顾你。不过你不用着急,易奚哥哥有来看过你一两次,看来他的伤好的很快啊……”小九开始自言自语。
“胖九啊,我渴还饿,你给我弄点好吃的吧。”黎宴摇了摇小九的手,小九从自言自语中醒过来,一拍脑门想起来喝水吃饭这等重要事,一溜烟的捡起地上的水盆出去找吃的。
黎宴叹气,这位青衣纨绔可是救了她两次了,次次都是性命攸关,这个恩情可怎么滴水相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