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国国民党的改造
(一)国民党的改造
蒋介石认为,国民党在大陆失败的原因很多,但根本原因在于国民党本身的失败。因此,他决心重新改造国民党。
1.国民党进行改造的原因
促使蒋介石改造国民党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主要有下列几方面:
第一,国民党派系倾轧,组织瓦解。国民党党内的派系纷争由来已久。在大陆时期,就形成了代表军方正统势力的黄埔系,以及桂系、晋系、冯系等许多地方军事势力,代表党务势力的CC系,代表行政官僚的政学系和代表财团势力的孔宋系。他们虽然最终都以蒋介石为核心,但互相倾轧,难以从根本上实现党内统一。因此,蒋介石决意借国民党改造的机会,摆脱派系纠纷,削弱非蒋势力。
第二,思想混乱,信仰动摇。随着国民党的失败,党内的失败主义等各种思想迅速发展,许多人对国民党所主张的三民主义产生怀疑和动摇,因而蒋介石决定“清理党内思想”,“恢复三民主义的信仰”,加强党内的思想控制。
第三,官僚腐败,纲纪废弛。在大陆时,国民党党内官僚主义盛行,各层官吏贪污腐化、假公济私,纲纪荡然无存。这是导致失败的重要原因。退台后,蒋介石要整顿这种现象。
第四,国民党退台后的忧患意识,也是促使蒋介石改造国民党的重要原因。国民党失去大陆、退守台湾,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能否保住台湾,直接涉及国民党能否生存下去的问题。要保住台湾,就必须改造国民党。蒋介石也认为大陆的原班人马已经众叛亲离,退台人员成分不纯、难辨真伪,为了收拢和控制已经溃散的党政残部,在台湾建立起蒋氏权力核心的统治,也需要整顿、改造国民党。
2.国民党改造的步骤和内容
早在1949年1月,蒋介石下野回到奉化溪口后,就开始筹划国民党改造的问题。5月,蒋介石指定专人研究改造方案。7月间,起草《国民党改造纲要》、《国民党改造实施程序》等文件。蒋介石从台北飞往广州,召开中央委员谈话会,提出了国民党改造的问题。新设置的国民党最高决策机构中央非常委员会,亦曾召开会议讨论蒋介石提出的“党务改造方案”。但当时正在打仗,国民党改造的问题未施行。
1950年6月,朝鲜战争爆发,美国派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台湾的局势日趋稳定,为国民党的改造提供了有利条件。蒋介石决定利用这一时机,实施对国民党的改造。
1950年7月22日,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举行临时会议,通过了《本党改造案》,并公布《关于实施本党改造之说明》、《本党改造纲要》和《本党改造之措施及程序》三个文件。决定成立中央改造委员会,主持国民党改造的工作,并设立中央评议委员会,负责监督改造。会议决定,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委会、中央监委会停止行使职权,授权蒋介石挑选15~25人组成中央改造委员会,代行中央执行委员会职权。因此,整个改造过程,是在蒋介石的领导下进行的。
1950年7月26日,蒋介石召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150余人举行茶话会,宣布由陈诚、张道藩、谷正纲、蒋经国、沈昌焕、连震东、张其昀、郑彦芬、陈雪屏、胡健中、袁守谦、崔书琴、谷凤翔、曾虚白、肖自诚、郭澄16人组成中央改造委员会。这16人平均年龄47岁,除陈诚、袁守谦毕业于军事院校外,其余14人均有大学以上学历。他们绝大多数与蒋介石有师生或部属关系,都是忠诚于蒋介石的心腹干才。这一重要人事变化,使国民党中央领导层实现了年轻化、知识化。
此外,蒋介石还聘任居正、于右任、邹鲁、阎锡山、张群、何应钦、白崇禧、陈果夫、朱家骅、张历生、王世杰、吴国桢等29人组成中央评议委员会,代行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会职权。这一安排,实际上剥夺了国民党内非蒋派和元老派的实权,从而扫除了为患多年的党内派系倾轧,强化了蒋介石的集权力量,使国民党的改造工作不受其他派系的干扰。
1950年8月5日,国民党中央改造委员会正式成立。它的任务就是具体负责实施改造国民党的工作。中央改造委员会下设秘书处、7个组和5个委员会,其负责人均由蒋介石选定,其职能和分别接管国民党中央党部各机构的情况如下:
第一组接管中央组织部,陈雪屏为主任;第二组接管青年部、农工部、妇女运动委员会、军队党务改造指导委员会,谷正纲为主任;第三组接管海外部,郑彦芬为主任;第四组接管宣传部,曾虚白为主任;第五组负责民意机关、政府机关党员的组织与政治活动以及联络其他反共小党派的有关事宜,袁守谦为主任;第六组接管心理作战机构,唐纵为主任;第七组接管财务委员会所属的党营事业,郭澄为主任;纪律委员会接管中央监察委员会秘书处,李文范为主任委员;财务委员会接管财务委员会非党营事业部分,俞鸿钧为主任委员;干部训练委员会,负责管理干部训练有关业务,蒋经国为主任委员;设计委员会,负责有关加强党政及反共工作的设计及中央改造委员会交议的提案、文件等的审理,陶希圣为主任委员;党史史料编纂委员会,负责党史史料的收集、整理、编纂及文献的保管事宜,罗家伦为主任委员。中央改造委员会由张其昀为秘书长,周宏涛为副秘书长。国民党的改造运动正式展开。
国民党改造的过程,大体上可以分作三个步骤:
第一步,接管中央执行委员会、监察委员会,制定和颁发改造的具体政策和规章。1950年8月7日,中央改造委员会正式接掌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和中央监察委员会的工作。中央改造委员会发表了由蒋介石提出的《中国国民党现阶段政治主张》,作为国民党改造时期的纲领,并且制定了一系列政策,作为各级组织党务改造的依据。如《原有党员整肃办法》、《征求新党员办法》、《整顿党的作风方案》、《党员编组及工作计划》、《各省市及海外党务改造程序》、《省改造委员会组织规程》、《县(市)改造委员会组织规程》等。
第二步,直接督导和控制各级党部改造委员会进行改造。到1951年3月,各级党部改造委员会全部成立,组织实施各级组织的全面改造。
第三步,发展组织,组建新的党部。到1952年4月,国民党在台湾普遍建立起各级党部,国民党改造实施阶段完成。1952年10月国民党“七大”正式宣布改造工作结束。
国民党改造的内容很多,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确立国民党的“本质属性”。蒋介石认为,国民党党员的“党性”淡漠,放弃了国民党的传统精神,使国民党的属性发生了变化。因此,在改造国民党的过程中,必须对党员进行党性教育,重新确立国民党“革命民主政党的性质”。其实质是要加强对党员的思想控制。
第二,重建国民党组织。退台初期,国民党组织涣散。在改造中,注重组织的整顿与重建。重新修订组织章程,确定“以青年知识分子及农工生产者等广大劳动群众为社会基础,结合其爱国的革命知识分子为党的构成分子”;在组织原则方面,规定采取“民主集权制”,由选举产生干部,“个人服从组织,组织决定一切”,“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在组织系统方面,设立中央、省、县(市)、区委员会和小组,以小组为基本单位。
恢复和改造国民党海外党部也是改造运动的重要内容。国民党在海外原有12个总支部、85个直属支部、5个直属分部,共102个单位。国民党迁台后,有1/3以上的海外党部与中央失去联络。在国民党改造过程中,陆续恢复了一些海外党部。
在重建组织的过程中,国民党以限期登记方式使原有党员“归队”。凡脱离组织的党员在规定的期限内,一律加入组织。凡在规定期限内未参加组织者,要受党纪处分。
第三,加强党纪。规定原有党员凡有下列情形之一者,予以彻底整肃:叛国投敌、跨党变节、生活腐化劣迹显著、放弃职守、信仰动摇、做不正当经营以牟取暴利者。
第四,理顺党政关系。1951年2月,中央改造委员会通过《中国国民党党政关系大纲》,规定,改变过去“党直接领导政府”的方式,实行“依主义制定政策”。在中央民意机构中建立党团或党部,在政府机构中建立综合政治小组。凡是“自行决定之政策,必先通过党团组织”,“政府决策有关问题,均须提政治小组讨论”,目的是更好地“贯彻党的主张,执行党的命令及决议”。这实际上是以国民党政治控制政府系统的民意机构,实现“以党治国”。
第五,开展“民运工作”,加强社会调查。中央改造委员会先后制定了国民党“现阶段青年运动、农民运动、劳工运动及妇女运动”等“指导方案”,要求各级党部的干部及从政党员要把从事民运、社会调查作为重要工作,并强调这是党员的“权利和义务”。
第六,推行“反共抗俄”总动员运动。1951年2月1日,国民党中央改造委员会通过《反共抗俄总动员纲领》,在建设“反攻复国基地”的口号下,推行经济、社会、政治、文化四大“改造运动”。
(二)国民党“七大”的召开
1952年10月10~20日,国民党在台北召开第七次代表大会,宣布国民党“改造”工作结束。大会的中心议题是确定国民党退守台湾后的政纲、各方面的基本政策、党规党纪,选举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大会根据主席团提议,以起立通过的方式推荐蒋介石为国民党总裁。根据蒋介石提名,通过于右任、丁惟汾、王宠惠、邹鲁、张群、何应钦、阎锡山、胡宗南、宋美龄等48人为中央评议委员,选举陈诚、蒋经国、周至柔、谷正纲、孙立人等32人为中央委员。在七届一中全会上,选举陈诚、蒋经国、张道藩、谷正纲、吴国桢、黄少谷、陈雪屏、袁守谦、陶希圣、倪文亚为中央常务委员。至此,将中央改造委员会代行两年零三个月的职权,移交给中央委员会,完成了国民党的改造。
通过两年多的改造,国民党取得了以下重要成果:
第一,打破了由大陆延续至台湾的派系纷争,削弱了非蒋派的势力。国民党在大陆时期,有“蒋家天下陈家党”之说。以陈果夫、陈立夫为首的CC系长期控制党务,对蒋介石的权力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在国民党改造中,陈果夫、陈立夫被排挤出16人的中央改造委员会,陈果夫于1950年8月病死,陈立夫也被迫远走美国,CC系从此开始失势。其他在大陆时期的派系,如孔宋系等,在改造过程中也被瓦解,从而消除了派系纷争的局面,稳定了国民党的统治。
第二,削弱了党国元老们的权力,建立起党、政、军、特的“制衡系统”。国民党的元老们在大陆拥兵、拥权自重,是国民党内争权夺利的不安定因素。在改造过程中,这些人的权势被削弱。他们被安排担任有职无权的中央评议委员,以及“总统府战略顾问”、“国家顾问”、“资政”等名誉职衔,被“养”起来了。
为防止任何人或任何部门权力过度膨胀,对党政系统实行人事制衡,互相牵制;军队系统实行任期制,使将领不能拥兵自重;重组情治系统,并赋予其监控党、政、军系统的特权。
第三,培植安插大批亲信,蒋经国开始进入国民党中央决策机构。在改造过程中,蒋介石借机安插亲信,控制了党政军特各要害部门。蒋经国进入国民党中常会,并在军队中掌握“政工”实权;“太子派”的成员也大部分委以重任,奠定了蒋经国的权力基础。
第四,整顿和发展了国民党组织,革新了党政关系,强化了国民党在台湾的统治。通过改造运动,国民党重新整顿并强化了各级组织,使以往国民党腐败、混乱的状况有了根本性的改变;由于吸收了大批青年和知识分子入党,给国民党输入了新鲜血液,初步实现了国民党的年轻化、知识化,并扩大了国民党的社会基础。
总之,这次改造对国民党在台湾站稳脚跟、稳定台湾局势,起了一定的作用;同时,也加强了国民党的一党专制和蒋介石的个人独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