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世晟算得很精细,很自信何沐萱不能卷钱跑路,那何沐萱真的就蒙在鼓里么?也不一定。
何沐萱算数不太行,要说真去算计这东西,门外汉被碾压是没有悬念的,所以她干脆就不算了,何必班门弄斧?跟银行家比算账?明明自己连公式怕是都记不全。
当初在讨论把美国宁华的资产转到何沐萱的名下的时候,何沐萱也有犹豫,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儿。签字的那一刻她也手抖了一秒。
当然何沐萱最后敢签这个字,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对自己看上的人的人品有信心——同时是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因着读了很多所谓的“酸书”,加上从小的见闻,亦或是天赋异禀,她对人心有着别样的敏感,往往从一个人说的几句话、做的几件事,就能判断出这个人值不值得来往。但其实要她说,这没什么难的,只要不自欺欺人就好了。就好比一个油嘴滑舌的人,是个人都看得出他说话靠不住,但是有的人就喜欢听,那就没办法了。
算别人不如修自身。
高风险从来不是商人不投资的理由,零回报才是,所以商人总喜欢到处投资,搞点什么风险对冲,王世晟就把这事儿算得很细,不仅算得了钱,还算得了感情——算来算去,风险算没了,收益算稳了。但是事情一旦涉及到政治,哪怕不是国家政治,只是小圈内的政治,都不能这么玩了,人人都晓得站队的时候,你开始平均风险了,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像王志先就属于把自己玩砸了的,若是当初王志先一咬牙一跺脚,跟着孙中山就去了日本,现在搞不好已经是第五大家族了。因此,对何沐萱来说,做事儿最重要的是“定”,把自己定住了,成败就看天收了。天天东倒西歪、见风使舵的人,老天想帮你都找不到你的位置。
所以,当“酸学生”何沐萱一眼就看出来王世晟和别的学生不一样的时候,就搞清楚这事儿值得努力一把。对何沐萱来说,有的话可以阴阳怪气,但有的话一定要明明白白,搞什么“等你来说爱我”这种高冷大小姐戏码实在是浪费机会和人生。有话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就提前说了;别人一提前说了,你就没戏了。
唯一一次让何女士犹豫的地方,是她知道了王世晟家很有钱,穷人配富人只有在小说里才可能会有好结局,现实中往往都要出事儿,她也不是个愿意当金丝雀的人,分手信都写好了,准备“急流勇退”了,谁知道王世晟老爹死了,王世晟提前毕业回家发丧去了,这个时候怎么看都不应该再提分手了。目前,这信仍旧搁在何沐萱箱子的最底下,她并没有就此就把信扔了。
后来,事过境迁,有些东西慢慢的变淡了,而另一些东西便变多了,比如信任。
……
两个人捧着的热可可逐渐凉了下来,变成了“温可可”,不烫手也不烫嘴了。像是有默契那样,两人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说道:“我……”也同时都没说下去,接着就都心领神会地笑了,啥都别说了,都在“可可”里了,一杯可可下肚,啥就都明白了。
“我很庆幸。”何沐萱说道,“我没有看错人。”
看着何沐萱真挚的眼神,王世晟一瞬间感觉喝下去的可可更暖了,心里油然而生一些得意,但他还想再得意一点,他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合逻辑啊。如果是你没有看错人,怎么叫庆幸呢?那不是必然了么?你应该说你很庆幸遇见了‘能够被看对的’我。”
“我遇见的人可多了去了。”何沐萱说道,“我是比较庆幸我这双眼睛没瞎,所以才能从众多人里分辨出靠谱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没了你王世晟也会有徐世晟、吴世晟的。”
“啊?是这样吗?”王世晟做出惊讶状,“那包括刚才那个周士诚么?”
“!”何沐萱一下子给噎住了,那个什么陆晓雯的新男友她一看就觉得不靠谱,“风流”二字就像是写在脸上那样明显,走个路非要两手插在裤兜里,故意把西装外套往胳膊后面夹,法式衬衫袖扣也不扣,就那么敞开在风中,领带不打就算了,可偏偏要在开着上面俩口子的衬衫上镶领针,要多不像样子有多不像样子,还包括他?我就看上他?!
何沐萱恼得要抓狂,但是依旧故作淡定:“怎么?你觉得他的行事作风和你是一类的?还是说你想学他?”
本来到这里,这场言语斗争就应该结束了,老坛酸菜依旧是老坛酸菜。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王世晟把这一套学会了,用起来也无所顾忌了,他说:“看他那样子,想必日常生活中也是魅力四射,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呢,我忽然觉得自己跟他比起来就像个大爷。”
“呵。”何沐萱冷笑一声,“你要是学他啊,大概率也只能吸引陆晓雯那样的姑娘。”
“还有不谙世事的女学生。”
“可要点脸吧!”何沐萱一把把手上的空杯子捏扁,塞到王世晟手上,“去把垃圾扔了,脑子里一天到晚不知道都装了些啥。”
王世晟扔完垃圾走回来,撇去了刚刚说笑的表情,严肃道:“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那位周先生一定经常开着车混迹于大学校园门口,学生妹朋友一定有很多。”
“哦?你咋知道呢?”
“从他旁边走过的时候,我闻到了廉价香水的味道,这种香水以前在法国中学生圈是基础款。”王世晟解释道,“根据香水残留的味道来看,他应该是在三到五个小时前跟女学生接触的。”
“这都能闻出来?!”何沐萱简直不敢相信。
“闻久了你就知道了,基本上我那时候在法国学校上课,到了中午,周围都是这个味道。”
“可是他不是跟陆晓雯在逛街么?”
“这就不知道了,兴许他们一个小时前才碰面呢。”王世晟说道,说罢“呵呵”两声,语气中也遍布了嘲讽。他很明白,陆晓雯说那话不仅仅是为了让何沐萱尴尬,也有说给自己听的意思——你虽然把我调走了,但是我依旧能找到差不多的——只是你这位周士诚先生,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呢?是看不起我还是什么?
当初王世晟那帮留学美国的同学,包括薛定才他们,都认为“出了校园还返回头骗女学生”的人是很没脸皮的,因为他们往往是在社会上因各种原因吃不开或者不敢吃,只敢到学校骗骗未经世事的学生妹,不花一分钱还不用担心得病(虽然这个其实也没法保证),比直接付费嫖不要脸多了。薛定才就曾经在酒吧一边喝酒一边搂着小姐跟大家说:“只有那些老黄瓜蔫黄瓜才喜欢从少女身上找青春。”
他这话是绝对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