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九点,王世晟刚脱离了富人朋友们的酒吧聚会往学校走。酒吧那地方有点闹腾,音乐吵得人太阳穴疼,他呆不下去了,只好提前走,但好死不死的,那天他没开自己的小车,只能走路回去。
这美国的治安水平,就和美国的财富分配一样,两极分化。有的街道可以夜不闭户,有的街道去了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正值冬季,风有点喧嚣,王世晟正裹着新买的大衣走着,路过一个黑漆漆的巷口,突然,一只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手伸了出来,不由人反应,就给王世晟从治安良好的康庄大道拽去了治安为零的羊肠小路。不由分说,先就是一顿揍。
黑暗中,这些人的肤色完美的将他们隐藏在环境里,甚至看不清他们究竟有几个人。王世晟虽不是李小龙,没啥武力值,但他清楚,只要拼了命往外跑,跑到外面的路上,这些人势必不敢再追上去。
然而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其中吨位最大的那个直接往前一挡,把路给封死了。这剪影好似灭霸的哥们儿只用两只手,就给王世晟抓牢了,其他人就开始翻兜,兜里的大小物件,包括钱包钥匙支票夹,统统拿走,甚至王世晟手上十五刀的廉价手表也被当成劳力士抢走了,反正都看不清楚,那还不是有啥拿啥?这些拿走了还不够,“灭霸”觉得王世晟的毛料大衣很值钱,二话不说,也给他摘了。不得不夸一句,这灭霸大哥还是很有眼光的,毛料大衣确实是现在王世晟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抢劫得手之后,这帮人也不多做停留,一人一脚,确保王世晟再也没法爬起来追他们,一阵风的功夫就消失了。
整个过程感觉漫长,实际还不到三分钟,抢劫的人都特别有效率。
从小娇生惯养的王世晟哪里经历过这个,摸到手边有根铁棍就想抄起来反杀回去,然而刚一举起手,胸口就疼得厉害,“咣当”一声,铁棍掉在了地上。
深冬的夜里,冷风呼啸,丢了大衣的王世晟如果不能早点回到宿舍怕是就要冻死在马路边了。
眼镜是再也找不到了,王世晟扶着墙想站起来回家,但是腿疼得直抽筋,隔两步就抽得要摔一跤。好半天了,终是从小巷子爬了出去,看到了些许灯光,然而离回家还早着。
看着无人的马路,感受着呼啸的北风,王世晟一瞬间感觉自己大概再也回不了家了,除非此时有巡逻的警车路过。
警车是没有的,但王世晟看到了一双靴子,也听到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我的天呐!”
这靴子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沐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妹子会选择在美国走夜路,但好歹是看到救星了。
如果是现代社会,这件事其实不难办,只要用手机叫个车就可以直接送医院了,但那个时候没有手机,大半夜叫出租车无异于痴人说梦,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回家。
“王同学,你咋这样了?!”何沐萱赶紧扶王世晟起来,拿出手帕擦掉对方脸上的血迹和污渍。
“遇到抢劫的了,赶紧走,这不安全。”王世晟咬着牙说完这句话,每吐出一个字,胸口都像被重重打了一拳,疼到心里。他很怕这帮抢劫的人杀个回马枪,到时候再把何沐萱一起揍一顿,劫财又劫色的,太可怕了!
何沐萱一听,心里也害怕,四下看看,赶紧拉着王世晟离开了那个小巷子,跑到马路中央去。看着对方越来越发紫的嘴,何沐萱赶紧把自己的毛外套脱下来替王世晟裹上,一路跌跌撞撞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何沐萱租了一间大房子的阁楼,这时其他租客已经休息,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点起火,烧起水,接着就给拉王世晟去酒吧的薛定才打电话,打了几次打不通,薛定才应该还没回家。
穷学生没有车,更叫不起救护车,只能向富人朋友借车送王世晟去医院。现在薛定才的电话打不通,何沐萱是又急又气,直接就开始骂薛定才,说这些有钱人呐就是为富不仁,明明知道晚上不安全,还让王世晟一个人走夜路。
王世晟脑子迷迷糊糊,听何沐萱说话也听不清楚,只是略微有点奇怪为什么何沐萱骂薛定才骂那么狠。
第二天睁开眼,王世晟已经在医院了,旁边坐着薛定才,薛定才挂着黑眼圈的脸上满是愁容,一上来就跟他说:“昨晚何同学给我打电话,吓得我还以为你死了!到了何沐萱家里,叫你你也没反应,真的都快把我魂儿吓掉了!这事儿也怪我们,兄弟几个已经帮你把医药费凑了,没多少钱,你就安心躺着吧。”
没有伤筋动骨的内伤,王世晟第二天就出院了,接他的还是薛定才,路上薛定才问他啥时候跟何沐萱走到一块去了。王世晟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跟何沐萱走到一块去了。
薛定才瞥了王世晟一眼,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告诉王世晟,说何沐萱为了他可是把兄弟几个骂遍了,那是旁征博引、融汇古今地骂,说我们用酒色财气带坏了他们茶会的好学生,是败坏学风、有辱斯文,作风堪比太监刘瑾,诶呀,那简直一套一套的。
“啊?”王世晟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在他印象中,何沐萱似乎并不是那么看得上自己,跟自己说话也常常阴阳怪气。
“欸,不过,这何东狮凶归凶啊,你住院这些事,包括跟教授请假,都是她帮你搞定的,甚至还去警察局帮你备案了。”
“真的假的啊?”
“我骗你干嘛呢?!”
至此,王世晟好像理解了为啥何沐萱总是对自己阴阳怪气,哪里只是阴阳怪气,分明是老坛酸菜打翻了,那可是比山西陈醋还得味儿。
等脸上消肿了,王世晟请“救命恩人”吃饭,饭桌上,何沐萱看了一眼菜单,直接丢在桌子上,眼睛一眯,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请我吃顿饭呐?你的命就值一顿饭嘛?”
“那,一顿不行两顿?”
“欸!”何沐萱往后一靠,眉头一皱:“你自己只值两顿饭就算了,难道我这个恩人还配不起更高的价格?”
王世晟自然知道何沐萱啥子意思,她大概是想听类似于“那我请你吃一辈子饭”之类的话,王世晟偏就不说这话,你阴阳怪气损我那么久,现在我可得找点方法回补,他开始装傻:“那,何女士开个价?”
何沐萱假装思考两秒,道:“看你这样子,家里想必也没几个子儿,你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好了,以后跟我混,近君子远小人,少跟那帮吃喝嫖赌的人凑一起,近墨者黑!”
近君子远小人,有你这样损嘴的君子么?王世晟噗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严肃点!”何沐萱像老师那样敲着面前的桌子,说道:“那帮人家里钱多的花不完,出来无非就是个镀金,你还想跟他们一起风流?你有钱吗?”
“好好好,我没钱,我弃恶从善,跟何君子近朱者赤,行吧?”
“欸,对了,这才是有觉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