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连夜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当姜欣回过神来的时候,春晚里优雅的主持人满脸笑容说着“祝大家新年快乐。”钟声早已敲过了12点。
姜成在家呆了三天,姜欣每天早上起床,家里依旧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餐桌上多了温热的牛奶和热乎的三明治,她小口吃着三明治,她喜欢的是白粥配油条泡菜,姜成现在会为她留早餐,她珍惜每一滴牛奶,每一粒面包渣。
中午的时候,姜欣会做好饭菜,营造成自己吃过的样子端在餐桌上,回到自己房间,默默的又忐忑的等着姜成回家,想着他会不会喊自己吃饭,会不会询问一声,“你再吃点?”
但每次都是失望,姜成回来看到被动过的饭菜,误以为姜欣不愿和他同桌吃饭,年三十那天自己鼓足勇气说着一起吃,她犹豫了。那天的情形就像一根刺,总是在姜成心上扎一扎。他房间里有为姜欣准备的新年礼物,那是他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犬夜叉正版等身玩偶。有一次偶尔回家,看到一向不是做作业就是在睡觉的姜欣,抱着笔记本在看犬夜叉。
第三天,姜欣早上起来,看着餐桌上照旧的牛奶和三明治,她刚端起牛奶,姜成穿着围裙,手里端着白粥匆匆跑了出来,他看到姜欣,吓了一跳,笨拙的笑着:“这么早就起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明明是个儒雅的中年人,怎么现在看着这么笨拙老实?
姜欣心里偷笑着,脸上没有意思表情,“待会要去书店。”姜成连忙走回厨房,拿出油条和一小碟泡菜,他恢复到儒雅的形象,静静的坐在餐桌前吃饭。姜欣思索了一会,盯着姜成手中的油条开口:“我也喜欢,白粥配油条再来一碟泡菜。”
男人手中的油条掉落在餐桌上,他苦涩的笑着:“我以为现在没多少人喜欢传统早餐了,爸....我去给你拿。”
吃完早饭后,姜欣收拾着碗筷,姜成整理好一切,站在玄关处徘徊,良久他说:“12点半回来,前天的干锅虾很好吃。”
姜欣连忙回着:“那我待会去买点。”
他们都小心翼翼的对待这对方,深怕一个不慎就让对方厌恶。可他们不知父女之间哪有什么小心翼翼,太过小心的关爱,显得刻意的作秀。
寒假很快就过去,姜欣除了那一次和骆嘉麟见过面之后,两人也没有再相互邀约出去。姜欣闲的无事,看着杀生丸的剪辑视频,何佳佳打来电话,她高兴的吼叫:“我回来了!快出来,校门口等你哦。”
姜欣穿戴好,即将出门时,她想起姜成离开前跟她说过,他这几天一直开会不方便接电话,短信也不要发,万一突然回家家里没人怎么办,她撕下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和同学出去玩,最晚10点回家。”
姜欣到的时候何佳佳还在堵车的路上,她随意的逛着文具店,临近开学,学校附近的文具店都在上新。她在一堆笔记本中看到一个封面上印着杀生丸的,立即拿在手中,奔向收银台。
出来的时候,何佳佳站在校门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奶茶,眼睛四处乱看着,一眼就瞧到从文具店里出来的姜欣,急急忙忙的跑到她面前,开心的抱住,“啊,大半个月没见,我的小欣欣又美了。”姜欣任她抱着,眉眼弯曲,轻轻的腾出手,拍着何佳佳的后背,“何佳佳,越来越可爱了。”
“我饿了,我跟你说,固城有一家牛肉面特别好吃,就是老板的脾气不好,不对,是老板的外孙脾气不好。”何佳佳拉着姜欣往公交车站走,她指着刚刚过去的一辆公交车,“3路公交车,就是去那里的,可惜我家出门那边没有3路公交的站台,要是有,我天天都往那里跑。”
3路公交起点站锦华小区,终点站城西北路。一个横跨别墅和贫民区的交通路线,锦华小区的人不需要它,城西北路的人憧憬着它的起点站。郑嘉麒他们住在锦华小区,他们会坐着3路公交上学吗?不会啊,他们每次上学和下晚自习,门口都有一辆车在等着。何佳佳望着一辆辆公交车从身边经过,感慨着:“在我们还没有决定的时候3路公交车就在眼前,决定了,它却迟迟不来。就好比,我转了几趟公交车,好不容易坐上3路,车里面没有我想见的人。”
“你这个比喻不恰当。”姜欣淡淡的说着,她抬头看着前面红灯处停着的3路公交车,“你看看3路公交车上会出现锦华小区的人吗?”
绿灯3路公交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3路公交人很多,它横跨整个固城人口最多的地方,姜欣和何佳佳挤在人群中,晃晃悠悠的站着。离终点站越近车上的人越少,她两依旧站着,车窗外早已不是市中心的高楼大厦纸醉金迷,映入眼前的是低矮的筒子楼,被烟熏黑的墙面。
最后车上只剩着他们两人,姜欣偏头看着何佳佳,她拧着眉头似有心事,她不说,姜欣也便不问,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
终点站到了,何佳佳第一个跑下车,她冲着马路对面的一家老面店傻笑,乐呵呵的跟姜欣说着:“我运气真好。”
面店门口的一张小桌子一个少年背对着她们,何佳佳不顾姜欣,一个劲往面店跑去,兴高采烈拍着少年的肩膀,“嘿,小老板。”
宋义嫌恶的回过头,“你烦不烦?”他余光看到何佳佳后面的姜欣,冷哼一声,“你还组队过来烦我?”何佳佳低垂着头不说话,宋义心头一阵烦躁,嘟囔着,“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这么一个帅哥,别爱我,没结果。”起身就要离开,何佳佳抬起头似乎并没有听到这些话,她笑着,“我和姜欣是来吃面的。”
何佳佳拉着姜欣往店里走,她礼貌的对着一位老人点了两碗牛肉面,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背对着门口,有一搭没一搭说着:“我是真的因为这家面好吃,才来的。而且,不努力怎么知道有没有结果呢?这家店是宋义他外公外婆开的,外婆负责后厨,外公负责外堂。看着真的温馨啊。”
“不应该先搞好学习再说其他吗?”姜欣看到宋义坐在外面发呆,远处王萌嘟着嘴满脸嫌弃的站在马路边玩着手机,“老师布置的作业还是少了。”
“你不懂,你勾个小手指就有一堆男生凑过来。”
姜欣勾了勾小手指,“没人过来。”何佳佳笑的花枝招展,“你开学的时候,站主席台上勾勾手指立马一大堆,这里能有什么?还有!不要在这里狗手指,万一把我老公勾走了怎么办?”
“小小年纪,不害臊。”
何佳佳挑眉,“我怎么不害臊了?我星座,属相,都算过,我和他天生一对,只是能命运多舛,塔罗牌告诉我,会修成正果。”她回头看向门口,那里空无一人,她依旧开心,笑着:“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怎么就不努力一下呢?”
“以后还会遇见更多的人的。”
“那是以后的事情了,难保我就是一生只爱一个人的呢?我不努力一下,不就一辈子遗憾了吗?”何佳佳执拗的笑着,年迈的老板端着一碗面过来,笑呵呵的看着何佳佳,“小姑娘还带着朋友来了?”
“恩,外公,你做的面可好吃了。”何佳佳直白的喊着老板外公,宋义提着一袋子零食进来,听见这句话,嫌弃的睨了一眼何佳佳,“不害臊。”快步走向后厨。
何佳佳没搭理宋义,将面放到姜欣面前,表情夸张,“人间美味,快吃。”牛肉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面看着很劲道,牛肉大块,上面撒着香菜,令人食欲大开。姜欣看着何佳佳盯着面眼睛都不眨一下,又将面推回何佳佳面前,“你先吃。”何佳佳拒绝,“你先。”
还好第二碗很快出来,只是这面....姜欣忍不住对比着,何佳佳的面,似乎有点惨不忍睹,面看上去耙软黏糊,上面堆了大半碗的牛肉,没有一丝香菜,撒的葱花。这应该不是老板做的吧,她悄悄回头看向后厨,宋义正在用纸巾擦手,察觉到姜欣的眼神,立即嫌恶的避开。
“老板是不是被我刚刚那句外公吓到了?让我不要打扰他外孙?”何佳佳挑起一根面,那面看着还有点夹生,夹生还耙软,也是门技术,她吞下那根面,转向那堆牛肉,“我懂了,可能是因为这面没煮好,他用牛肉补偿我呢。”
不得不说这家面是真的好吃,姜欣很快吃完,何佳佳留着半碗面,上面的牛肉都被挑完。姜欣手里拿着钱,对着何佳佳说,“我去付钱。”
何佳佳盯着那碗面点点头,这是第一次在这家店剩下这么多面,也不知道老人家心里会不会介意,她强忍着,再次挑起面,宋义走过来收拾碗筷,语气不耐烦,“饭桶呢你?难吃就不要吃了。”他从何佳佳手中抢过那碗面,头也不回的回了后厨。
姜欣付好钱回来,发现何佳佳神色不对劲,她轻轻唤着何佳佳的名字,何佳佳抬起头,脸上是满满的害羞,她低声说着:“我觉得那碗面是宋义给我煮的。嘿嘿嘿嘿。”
宋义盯着面前的那碗面看了很久,外婆拿着汤勺,指着两个女孩坐过的座位,“人家小姑娘肯定没吃饱,以前可是一点汤都不剩,你非要这么捉弄人家吗?”
他默默听着,夹了一筷子面放进嘴里,一股生面粉的味道充斥着舌尖,他只是看着她那副谗样,想快点让她吃到面而已,并不是捉弄。宋义也不好告诉外婆,他吐出面,外婆一脸惊愕,拿着汤勺的手不停的挥舞着,“你怎么吃人家吃过的面?”
从面店里出来何佳佳一直不停的傻笑,坐在公交车上,她埋头靠在姜欣胸前,“嘿嘿嘿,他给我煮了面。”姜欣思索一会,一针见血,“你并没吃面,你吃的牛肉。”何佳佳不满的轻锤姜欣胸口,“那也是他给我弄得牛肉啊。”
“恩,他真是一个口是心非傲娇的男孩子。”何佳佳一脸花痴,捧着脸不停的笑着,“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而且,他记得我不吃香菜,撒的葱花。姜欣,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姜欣摇头,她不懂这些,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的人,怎么好评论别人的感情,“我不懂这些。”
“你怎么还是不开窍呢?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一个眼神就能看出来。”何佳佳敲打姜欣额头,恨铁不成钢“你的眼神也藏不住的,能骗的也就对方了。”她摸着自己的眉头,故作高深莫测,“当局者迷呀~”
公交车发动,姜欣茫然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宋义,他旁边站着王萌,两人似乎在争吵。王萌一手挥掉宋义手中提着的塑料袋,宋义似乎很生气,抬脚踢着那堆零食,转身就走,留着王萌一个人对着那堆掉落在地上的零食。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家都是山中人,谁能看清什么呢?耳边是公交车启动的声音还有何佳佳是不是的几声傻笑,姜欣轻轻闭上眼睛,将自己放空。
何佳佳摇着姜欣的肩膀,“骆嘉麟后天回国了。”
“什么?”姜欣睁开眼,眼里一片空白。年三十过后,姜欣再也没有登录QQ,也没有特意的去看过骆嘉麟空间动态。
何佳佳解释着,“骆嘉麟和郑嘉麒年初二就去泰国玩了,我到现在还没有出过省呢。不过他们关系可真好,过年一起过,旅游都是一起。青梅竹马,令人艳羡啊~”说完,她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暗骂自己不长脑子,连忙补救,“我.....我是说,青梅竹马的友谊让人艳羡。”
“佳佳你不必掩饰什么。”姜欣苍白着脸缓缓说出这句话,她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我承认我是有一点喜欢郑嘉麒,但是也仅仅是一点而已,可能以后遇到其他的人,这份喜欢就消失了。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如你一般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很多事情是不能确定的,随性而走不是挺好的吗?”
“姜欣,我发现你看的真的很通透。”
不是通透,是自欺欺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