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震动和警报而来的是长河号底部升腾的火焰,滚滚的浓烟往上层升去,以至于会议室也开始闻得到呛鼻的烟味。
脚底的震动感越来越强,会议室内的各种摆设抖动着倾倒,南宫老船长手里的令牌比旅舟震动得更加厉害,他脸黑得和锅底一般,“有狂化的修士在长河号各处大闹,船底传输灵气的动力室起火,二层的客舱有乘客趁着混乱打砸抢,顶层甚至出现了金丹狂化者,旅舟的保卫力量已经尽快去往各处维持秩序了,但......”
如十级地震一般持续不停的晃动让徐虚感觉旅舟随时要完犊子,不由得踉踉跄跄大喊道:“不是有人维持秩序去了吗!怎么旅舟的震动还没停止?!”
苏朝云吓得脸色发白,两腿一软不由得跪在地上,赶紧抱住师父大腿:“传不会是要坠落解体了吧?!师父救我!”
闻言,原本站得好好的安娜当即瘫坐在地,“嘤嘤嘤,我才筑基三层......我还不会飞,还没有飞行法宝......师父救我!”
张长寿一怔,吹胡子瞪眼道:“想要飞行法器就直说,别借着乱子讹你师父!”
“动力室传输灵气的阵法被破坏了!旅舟减震减负的阵法完全失效!风云符的出力下降了七成,只剩一个风云符在备用阵法的供给下维持着!”顾不得再讨论什么的南宫跃光朝会议室门口跑去,离开船长室的时间不长,没想到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居然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态,他需要立即回到船长室内主持局面,“我要回船长室遏制事态发展!你们接各自小心——”
南宫跃光打开门,迎面便是一声尖锐怪啸,一道布满丑陋疱疹的暗红物体在半空中扭动着刺来!
老船长毕竟是飚船七十年的老司机老元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他愣是保持着冲出门的姿势,顺势伸出大手抓住增殖延长的蠕红长舌,两手左右一摆打了个蝴蝶结。
十分敬业的南宫跃光用着掌舵的手法握住蝴蝶结的两耳,但很快就察觉到手里的灼烧感以及那微微的“嗞嗞”声,想起刚才洞真派老医师说到的血液传播,他当即把手里的蝴蝶结长舌用力往远处一甩,那袭击自己的身影便随着长舌的拽动猛地向船尾飞去,轰隆一声撞碎不知多少客舱。
南宫跃光望着发红的双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幸好没出血......”
长河号旅舟的安全与自身息息相关,会议室内的一众人等自然不愿当袖手旁观的咸鱼,稀稀拉拉跟在南宫跃光身后出了门。出门就见到舌头狂甩的家伙被老船长打了个蝴蝶结扔去船尾。
好不容易适应晃动的徐虚冒了一脑门冷汗,“船长元婴境界......出手这么朴实无华的么?”
方梁跟着解说道:“事到临头,当然是什么顺手用什么!”
船尾扬起的尘土落下,一道驼背的怪异身影站在撞出的通道前,南宫跃光压抑不住愤怒的语气,“这是刚才就驻守在门口的......我的副手!该死!他一个金丹是怎么被感染的!”
徐虚摇摇头,“不管你是什么境界,你身上只要有出血的小伤口,就会迅速被感染异化。”
萧摩柯的那一场梦境之中,他们有一次甚至守着饼儿快到天亮,虽然结局还是失败,但针对“暗潮”怪物的种种特点,石头城内的大佬在短短一夜间开发出了自爆的法术,只要自身感觉到有异常的腐化增殖出现就立马自爆,不给自己成为神智尽失到处破坏的怪物,成为它们的一员,自爆的法子卓有成效,可代价太大了点......
尽管老船长刚才那一手有些滑稽,可元婴境界的修为做不得假,沿着舌头传递过去的力量绝不简单,那站立着的身影四肢和头颅明显扭动了一圈有余,两腿关节明明就不再能让他做到“站立”这一动作,但被感染的副手依旧“站”着,被扭曲的关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个胞囊。
张长寿难以置信道:“受了刚才那一击他应该死了才对......这增殖的速度......难道驱动他动作的不是大脑而是那些增殖的血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血肉组织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
“增殖与腐化......原来如此。”南宫跃光深深看了徐虚一眼,“我可算明白陆沉年代众多事物语焉不详了,碰上这样的情况,你境界再高也不顶用啊。”
增殖不是修复,大脑被破坏了依旧有血肉在颅内扩张,被感染的血肉带着某种最深沉的恶意驱动起了失去意识的躯体,朝有生命的地方发起了袭击,副手就保持着四肢拧转的状态甩着蝴蝶结样式的舌头一冲而来!
打不死的怪物带来的只有让人发寒的惊悚场面,白露右手剑指一指,便有一道无形剑气穿过那副手的胸膛并将之钉落在地,紧跟着一道剑气削去头颅,身首分离的切口处冒出了一团黑糊糊的物质,在动弹两下后方才彻底失去了活力。
白露面无表情道:“砍掉脑袋似乎是最简单的方法。”
“好样的露儿!”白锦良刚想夸奖两句,又有一声怪哮响起。
“嘶——哈!”
一个腐烂的身影从原先撞破的通道内出现。
“吼......”
接着一个又一个异化的怪物从四面八方现出了身形。
“该死!这么短时间里到底感染了多少人!”南宫跃光咬牙切齿,情况很可能已经失控了。
就在此时,长河号再度发出一声凄惨的哀鸣,“咔咔咔”难听的硬物扭断声后,一道巨大的白影翻转着闪过舷窗。
白锦良吞了口唾沫,指着窗台,“我刚才好像看到长河号的翅膀......自个儿飞了出去。”
短暂的沉默后,南宫跃光朝身后的众人喊道:“如果仅仅是两道风云符无法启动,借着飞翼我们还能以低出力的状态紧急降落,但连飞翼都毁了的话......长河号就只能从黑煌龙躯体上坠落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老船长在顷刻间就想到了紧急方案,“我们需要兵分两路!化神的张前辈跟着我到船长室去!帮我开路还有镇压路途上的所有感染者!白露小姑娘你带队到船底的动力室,必须保证最后一个风云符安然无恙!路上你们还会经过变形的控制室和维修室,将那些感染者……斩杀干净!留下你爹在那看守!最后一个飞翼必须保护下来!”
“我会通知船上所有具备飞行能力的修士撤离!”
“而剩下那些人的性命......就全靠我们了!”
张长寿沉着道:“明白了,老夫会为你开路,我们以最快速度赶到船长室。白姑娘,船底剩余的飞翼和风云符就拜托你了……”
眼见自家闺女如此紧要关头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白锦良忙不迭答应道:“没问题!船底就交给我们了!”
南宫跃光将船长令牌递给白露,“拿着它,路上遇见的船员都会听你的吩咐……只要没感染的话。”
旋即他们兵分两路朝相反的方向出发,南宫老船长带着安娜和张长寿师徒俩以及散修范长孺往船长室赶去。
徐虚和方梁则混进了霜月宗的队伍里,刚走两步,白露小姑娘就朝徐虚扔了块令牌,“拿着。”
徐虚困惑地望着那个面瘫的化神小姑娘。
只见白露伸出两根食指按住眉头往中间一挤,“皱眉”道:“我不懂得发号施令,你看起来好像很有办法的样子,给你拿着吧。”
白锦良不由得嘟囔道:“闺女啊,其实你爹管理队伍也很有一手的……”
苏朝云暗搓搓说了两句,“得了吧师父,当初不就是你带队去搞生物研究,我们才被发配到哨站站岗好几年……”
“说了不要靠近,特娘的一个个见了小型地龙兽跟见了媳妇一样儿,被毒倒了团灭这能怪我?”
“但师父你一个领队的见状不妙溜得比谁都快这怎么能行?”
“放屁!搬救兵的事儿怎么能叫溜?”
到船底的路上不免遭遇到各种袭击,但都被白露姑娘一剑枭首,徐虚可算见识到修仙世界的彪悍民风。
哪怕遇上意外,踏上超凡脱俗之路的修士们依旧有能力保护自己,不像在地球遇上天灾人祸,往往很多时候大部分人只能听天由命。
徐虚就看到有修士们结成阵型,以五敌一,借着感染者神志不清在阵法内溜狗一般让其左右横跳,偶尔偷摸着砍上一剑。更有修士已经摸清了这些狂化者的感染途径,身上叠起了层层土块,缩在墙角挨打。
入眼的感染者,白露小姑娘都是以指作剑迅速砍落头颅,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很是心狠手辣。被救的修士抱拳致谢,被抢头的怒目圆瞪。
熟门熟路的方梁在前面带路,到船底供能处需要通过二层的座舱。
正担心着椿十二一个小门派弟子能不能保护好自己,急匆匆赶到客舱,入眼的一幕可把徐虚吓坏。
赤鸢门筑基弟子椿十二,居然在把半个客舱的乘客吊起来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