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盗窃的夫妻二人最终失败并为此付出了代价,他们受了老门主一拳以至于躺倒在地久久未能缓过气来。
月与群星依旧高挂天空,洒落下的柔和辉光经积雪反射显得更加明亮透彻,村子没有亮起火光,仙门的小小风波没有蔓延到一向安详的桃源,平民百姓安眠于星空之下。
椿十二过来替徐虚松绑,骡子趴在地面上仍昏迷中。
边解开绳子徐虚边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赤鸢门一点防范措施防御设备都没有,看样子老门主是早就发现了,准备一网打尽啊......”
椿十二俏脸一红,“其实我们没发现有人闯入,只是我在你身上种了灵引,发觉你深更半夜溜出了师门,以为你要做什么坏事才......”
“哦......原来是堵我来着。”徐虚瞪着死鱼眼,“三更半夜我做什么坏事,是夜踹寡妇门,还是偷鸡摸狗......”
椿十二别过脸,双颊微红。
徐虚这时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来赤鸢门抢骡子的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岁上下,男子长着一张国字脸,是那种面相老实看着憨厚的类型,女子则一头齐肩短发,鼻子扁平,略显矮小,脖子上都挂着一枚刻着姓名的铁牌,男人名为方梁,女人叫做齐小满,青蛇门出身。
确认了晕倒的骡子平安无事,杨承安脸色阴沉得吓人,沉声道:“你们知道盗窃在修仙界内会遭到怎样的惩戒吗?”
方梁挣扎着起身,却提不起力气,方才那隔空一拳直接打中了体内灵气运转的关键节点,以至于体内灵气紊乱如五脏俱焚。吃了一拳后,他方才知道身前的老人和猜测一般不可以轻视,哪怕在苍山五门中垫底,传闻金丹掺水,可仍然是个金丹!
他爬到妻子前努力坐起身子,点头道:“散修擅自抢掠他人之物,按盟会规定,人赃俱获的情况下可以任由失主自行处置,若是失主不想耗费精力,可以移交盟会麾下门派处以三到九十年以上的徒刑。”
见他这般护住妻子的动作,老人叹息一声:“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明知故犯,几十年的劳役,完全可以散尽你们的修为!修行不易,何苦来哉......”
胸口的铁牌闪着寒芒,方梁苦涩道:“前辈,我们夫妻二人是散修。”
徐虚揉揉胳膊肩膀,问道:“散修怎么了?挂着铁牌就是散修了?”
杨承安摇头道:“徐公子你有所不知,除了在盟会管理下记录在案的各门各派谱牒修士,还有一类是没有拜在宗门之内的修士,他们往往是机缘巧合下偶得道缘踏入修仙界,按着自己得到的传承和功法修炼,依靠自身的想象去勾勒出修仙界的整体面貌,这类散修最为麻烦,流窜不定,靠着运气去碰机缘抢资源,还听不进人话,明明进个秘境交钱就行了,非要拐好几十个弯子偷渡进去,省那几颗灵石......
修仙界几年前有个散修自称‘天命之子’赵玄极的,资质挺差劲的,他那边的仙门就没收他做弟子,那时候可能是年轻吧,男孩子谁没有个天老大我老二的时期,总觉得是仙门中有人暗中作梗,阻挠他修仙之路,结果一次送信的途中不小心闯进了一名散修前辈的坐化之地,结果......”
徐虚吐槽道:“哦豁,这剧情不用说都知道接下来怎么发展了,那么让他名闻修仙界的是哪一件轶事?”
“踏上修仙之路后,这赵玄极天天想着可能有人暗害他,见谁都不顺眼,对女子还好点,他炼丹贩卖没有凭证,莫名殴打珍稀异兽,炼器弄废材料还非说是什么绝世神兵,喜欢去集市淘些没人要的垃圾,整天调戏姑娘还自认为风流无双,张口闭口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天要逆天......”
“直到有一天,他下战书挑战正经仙宗的内门弟子......震惊了整个修仙界......”
徐虚疑惑道:“是他实力强劲以至于仙宗正视?还是扮猪吃虎境界实力都出乎意料?”
杨承安肃然道:“不......是因为他在邸报(报纸)上刊登了战书,然后隔天就因为一招落败逃跑时强闯仙宗秘境被逮捕。”
“......”徐虚难以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然后呢?”
方梁居然知道故事结尾,接道:“赵玄极前辈被抓去矿山劳役三十年,而那一战次日盟会就出台了《散修规范条例》,所有被发现的散修都要登记在册,领取铭牌,以防再发生胡乱闯荡不知律法的散修......
在那之后散修进出城镇需缴纳高于普通人五成的关赋,进入秘境除了入场费用外秘境所得需缴纳两成,散修要拜入门派需经过三年考核缴足三年劳赋,
不得领取盟会资源、不得开辟洞府、不得从事术法研发、不得免费参加各类凭证会试......”
“做什么事情都要靠自己,事事要钱,没钱要命......多少散修为了求得一个门派的供奉、弟子名额倾家荡产......”
徐虚感慨道:“这话说的就是有没有户口间的差别啊。”
“能力越强赋税越高,不若如此我们修仙者和常人有何差别?”杨承安摇摇头,“哪怕散修缴纳的赋税高些,也不至于沦落到偷窃的地步,不少丹阁兵阁招收散修帮工,给的钱也不少,哪怕不愿委屈自己,也可以进秘境搜集药草矿石出来摆个摊子养活自己,你们有手有脚怎敢做此卑劣之举!”
齐小满闭上眼喃喃道:“可我们是被逐出门派的散修啊......”
椿十二捂住嘴,有些惊讶。
徐虚道:“逐出门派的散修......有什么不一样吗?”
椿十二皱起眉头,神情不善,“只有犯了大事的门派弟子才会被逐出仙门贬为散修......他们是有污点的。”
徐虚恍然,原来铭牌上的青蛇门出身是这么个意思,有了污点的修仙者,就算你条件再好也没什么人敢招聘重用你,如同出狱后的重犯,哪怕你知道不能用有色眼光看待人家,也会不由自主的保持距离,因为当一个人违反法律之后,他的信用就要打上一个问号,而这个问号,是要背一辈子的。
“前辈,今夜之事全是我一人教唆而致,我愿接受赤鸢门的惩罚,要打要骂要劳役我都接受......”方梁跪在妻子面前,乞求道:“能不能放过我娘子?”
不等老门主说话,齐小满突然爆出句粗口,“放你娘的屁!主意明明是我出的!你别想抛下我一个人!”
杨承安转过头,“徐公子,你怎么看?”
“等等。”徐虚神情突然严肃:“神州的盟会是有户籍制度的吧?”
杨承安:“没错。”
徐虚指着自己,“我来这儿好几天了是吧?”
椿十二点点头。
“给村子统计在籍人数时还没想到这事......”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
“黑户?”
椿十二眼观鼻鼻观心开始默背门派库存。
杨承安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方梁、齐小满:“?”
“召唤兽不用缴纳赋税。”
“......”
“召唤兽主人还可以享受召唤兽修炼津贴。”
“......”
“理论上,召唤兽在盟会内享有和主人相同权利。”
“......”
“好吧,老夫忘了这回事......”
徐虚双手环抱,皮笑肉不笑,“我再重申一遍,我是人,不是召唤兽。”
“那必须的!过两天正好有村民要去苍山城里赶集,你就和十二去城里报备吧。”杨承安点头,笑出了八颗闪亮的牙齿,一脸和蔼道:“顺便观摩观摩城内的丹阁是怎么售卖丹药......”
椿十二在旁低声嘟囔了一句:“如果时间足够,其实连通古师考核也可以报名了......”
徐虚扯了扯嘴角,无奈叹道:“好吧,至于他们两个人......”
方梁仰起脸投来一道恳求的目光。
“按照盟会的律法,盗窃者由失主随意处置......通常是施以徒刑,处以劳役对吧?”
杨承安点头,“也有废除修为,贬为奴隶的做法,但这样未免太过,违反了盟会效率至上的原则。”
徐虚挠挠后脑,“刚好赤鸢门人手不足,你们就在门里帮忙炼丹打打杂如何?”
方梁惊愕道:“你说什么?”
“帮忙炼丹打打杂,我有说错什么吗?”
“这、这......”方梁吞吞吐吐道:“其他门派都是挖矿、开垦灵田、锻打灵器这些粗重活,不然就是为奴为仆几十年......还是说赤鸢门炼丹日产千枚要我们没日没夜地炼?”
徐虚摊开手,“偷摸上来前你好歹也摸过底,繁花谷哪来的灵田、矿脉,赤鸢门哪来的灵器、小地方哪需要仆役?炼丹还是今早才重新启动的项目,也没多少丹药需要你们炼......不过未来就说不定了。”
杨承安轻咳两声,“够了,赤鸢门地方小不假,可这人情味还是很浓的。”
“而且你们要道歉赎罪的对象搞错了,它才是真正受到伤害的,你们要取得它的原谅才是。”徐虚指向赤鸢门内唯一的受害者,依旧昏迷的骡子,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