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云与王叔凉满脸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余不贪皱眉望着远处高台,脑中思虑为何此次诗会,图志书院本该参与长老少了这么多。
可似乎有人故意不想让余不贪怀疑下去,一个便衣手下隐匿行踪悄悄来到余不贪身边,小声汇报。
“四皇子带人往书院来了,身边没带随从,柳老似乎也不在。”
余不贪脸色大变,来不及交代什么,只是与赵无云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而场内,高台之上的各位权贵已然批阅好文章,几位长老又将文章互相交换核对,确认无误后,最终将汇总结果交到院长手中,等待他公布结果。
院长手拿名册,走下高台,敲响小罄,朗声道:“请被念到名字者先行退场!”
“李三,赵意,王科,陆甲,南宁风……”
随着院长名单报出,渐渐有人起身离开赛场,虽然脸上皆面露不甘之色,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当是技不如人。
而离场众人与场地内仍留着的才子们却都期待着一人离开,那便是最后才匆匆下笔的文平安,毕竟没有人认为他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写出什么好文章。
可直到院长将名单念完,文平安也还没有退场,不少人甚至都开始有些怀疑书院的公正性。
白衣公子坐在场内,环顾四周参赛者面色,也看出所有人心中所想,怨毒看向文平安,暗暗道:“我怎么说也是临国一品大员之子,整个无边港没几个人敢惹我,你们师兄弟却把我伤成这样!”
想着,白衣公子突然有了个主意,费力起身,向高台上众人恭敬行礼,又向广场众人作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义正言辞道:“今日在场诸位皆是人中翘楚,但想必来此之前都听过图志书院新出了位可通仙境的小诗仙传闻!却都不知真假,今日有缘得见!不知图志书院的各位前辈可否将小诗仙的作品展出,让吾等俗人欣赏一番?”
闻听此言,在场参赛选手皆露出愉悦之色,就连先行退场之人也纷纷赞同点头,想要试试文平安的斤两。
高台上的诸位宾客都看出场内士子们的心思,图志书院的诸位都是满脸笑意,嘲笑楼下小辈不自量力。
临国几位权贵看出白衣公子身份,面色铁青,却也不好发作,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希望他能有所收敛。其余众人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万异星盟的左不分更是一副巴不得看上一场好戏的表情。
白衣公子说完,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妥当,转头看向文平安,满脸春风得意,道:“不知小诗仙阁下可否满足在下这个小小心愿呢?”
文平安也认出白衣公子,只当是他人高洁,一笑泯恩仇。如今夸赞自己,想要一览自己作品。
文平安窃喜着,还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坐在位子上,低着头,腼腆笑道:“阁下可当真是缪赞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书生,所作诗作也只是誊抄仙境作品,哪里能配得上诗仙之名呢?”
文平安语气平和,说话也是谦逊有礼,但在白衣公子耳中却是格外刺耳,下意识认为这是文平安高傲的表现,不愿向自己展露诗作。
他还敢看不起我?
白衣公子有些恼火,文平安还一直对他腼腆微笑,以为文平安是在嘲讽他,不由有些忿忿道:“诗仙兄一再推辞!还拿仙境一说来搪塞在下!难不成是根本无诗可说!所谓诗仙之名只是徒有虚名?”
此话一出,广场众人顿时一阵哗然,全场焦点自然也就全部落到文平安身上。
白衣公子见效果达到,心中不免不由得意,眼神挑衅的看着文平安,等着他身败名裂。
哪怕文平安再不谙世事,如今也看出白衣公子在针对自己,可毕竟涉世未深,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赵无云与王叔凉站在场外,看到这一幕早就气得浑身发抖,但迫于高台之上众人的压力,且早有高手用气息锁定二人,不敢擅自闯进去。只能站在场外,干瞪眼。
而院长也不想场面太过,微笑朗声道:“诸位士子,诗作评赏自有定夺。各家前辈在此!我等定不会徇私舞弊。若是诸位实在想要交流诗作,诗会后,大可慢慢交流!”
说着,院长让出身位,背后走出一位白眉少年,竟就是那日巷尾行馆的柳老侍奉的主人。
而如今不见柳老身影,余不贪却低着头,带着十二位手下,陪侍在一旁。
院长介绍道:“这接下来诗会正式的第一场,就由海国四皇子来为大家出题!大家欢迎!”
掌声雷动,白眉少年面带微笑走到众人面前,一眼便看到最前的文平安,感受到他身上的磅礴内力,也猜到来自何处,眉头一皱。
文平安也与白眉少年有过一面之缘,不免好奇其身份,刚好二人双目相对,都感到尴尬异常,随即移开视线。
白眉少年脸色微变,转而微笑道:“在下今日来此,本想请教学问,却适逢书院诗会盛况,实在技痒难耐。得见各位,实属荣幸。得院长相邀,那在下便献丑,为诸位士子出题了。”说着,白眉少年眼睛一转,思索片刻道:“适逢秋日,便以秋为题,诸位自由发挥,如何?”
一旁侍女点香,高台上诸位落座,场内才子皆开始构思诗作。
文平安却看着余不贪,不解他为何在此,心中生起许多心思。
余不贪感受到文平安目光,二人对视,相顾一笑,开口道:“写得越多越好!”
文平安远远辨认出口型,感受到余不贪眼中期望。心中没了之前的顾虑,脑内与秋有关的诗词接连蹦出,一时之间晃了神,手却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下笔如风,又一次进入了忘我之境。
侍女在一旁发呆望着,却见文平安写了一张又一张,不一会儿就堆成一座小山,高高耸起,周围人群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周围人看着文平安面前厚厚一沓诗作,感叹不已,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半信半疑间,手中笔都有些下不去手。
白眉少年坐在高台之上,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文平安表现,玩笑道:“院长,图志书院能收获如此人才,也当真是书院之大幸啊!”
院长谦逊道:“三皇子实在缪赞我们书院了。”
白眉少年笑道:“图志书院乃是我海国立国之根本!书院之大幸也便是我海国之大幸!又何来缪赞之说呢?”说着,也不顾周围众人,看向院长的眼神中,也饱含深意。
院长却也不敢接下,敷衍一笑道:“这时间将至,不如由四皇子你去提醒一下在场士子?”
白眉少年明显没有得到满意的回答,虽然沮丧,却还是笑道:“那是自然。”说着,走下高台,敲响小罄,平和道:“诸位士子,所剩时间不多,请多留意!”
听到白眉少年说话,诸位士子才发现那柱香只剩最后一截,不由大慌,急忙落笔。突然怀疑,文平安之前第一场,是否也与自己刚刚一般晃了神,才会匆匆落笔。想到此处,又想到自己发言,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脸上发烫。
白衣公子更是感觉脸上面子不保,有些恼羞成怒,却无从下手。
而文平安如梦初醒,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诗稿,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只能无奈吩咐一旁侍女道:“这位姐姐,你要不替我选一张送上去?”
侍女万万没想到文平安会让自己选择,羞红了脸,怯弱道:“可是公子,我不识字。”
文平安也没想到,却也不好意思让侍女尴尬,安慰道:“那姐姐就随便拿一张呗,我相信会比我的运气要好上许多呢!”
侍女开心笑道:“公子可真会说笑,您如此渊博的学识,哪里还需要奴婢我这点运气。”
嘴上如此说着,还是仔细挑了一份字数最多的诗稿问:“公子觉得这张怎么样?”
文平安也不细看,点头道:“姐姐真会挑,我觉着很好。”
侍女捂嘴偷笑,拿起手中诗稿替文平安递上去。
院长喜笑颜开,朗声道:“不必了!全部一起拿上来吧!”
文平安闻言,“咯吱”一笑,尴尬看着侍女,道:“那就麻烦姐姐全部拿上去吧。”
侍女勉强抱起厚厚一沓宛若小山的诗稿,费力向高台走去。
白眉少年微笑一掌接过,本以为文平安诗仙之名不过吹嘘,如今看来也算是颇富才情。
下意识看了一眼,只想看看作品究竟如何,却瞬间无法自拔。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白眉少年默念着,脑内随着诗句,不由自主浮现画面。
一人一马,老树枯藤,流水无情,落花无意。不见故人,无有来者,诉断肠,心悲戚,几许风雨,说不尽,不如人意。
随着诗中描写,白眉少年陷入回忆之中,不可自拔。
场内士子议论纷纷,突然狂风大起!乌云密布!一道惊天剑气破空而落,降在白眉少年身上,其周身气场泛起阵阵涟漪,一股雄浑真气自内向外爆出。
院长坐在高台上,皱眉道:“居然破境了?”
广场内外众人皆是惊叹白眉少年突破,就连文平安也感觉到空气间传来的悲戚。
一柄翠绿竹剑从远处飞来,落入白眉少年手中。少年闭目舞剑,持剑所指之处,无一人敢挡。秋风萧瑟,一股肃杀之气也随着剑锋冲出,扑面而来。
轻飘飘的一剑,剑气竟蔓延数里之远,所过之处,草木霜寒,人言悲寂。
却见白眉少年气息缓缓收敛,睁开眼,面容悲戚,颤着手感叹道:“敢……敢问文……文兄?此……此诗可有题?”
文平安点头:“此诗乃是马致远所写,题为天净沙·秋思。”
“天净沙·秋思?”白眉少年原地坐下,揉着脑袋道:“如此意境,如此诗情!除了仙境!天下当真无人能写出此诗了!”
说着,白眉少年突然想到侍女怀里厚厚一沓诗作,激动道:“文兄可否将其余诗作供我一阅?”
周围众人也好奇文平安桌上其余作品,就连高台上的众人也激动不已,迫切的看着文平安。
文平安坦然起身,被侍女扶着让开位子,面露微笑,平和道:“自然可以呀。”
闻听此言,众人迫不及待的一拥而上,就连场地外,也开始纷纷议论起刚刚传出,能让武者破镜的天净沙·秋思。
更有传言说,文平安所做之诗来自仙境,可让武者破境!破境诗的称号,不胫而走。
赵无云听着周围赞叹声,感叹不已,转头小声道:“之前一个个还直说小师弟虚名如何如何,如今又夸起来了。”
王叔凉笑道:“实力不允许弱者说三道四。”
赵无云点头,看向不远处女眷楼阁恋恋不舍,渴望道:“若是我现在去那说,我是那诗仙的师兄,你说会有多少姑娘邀我共饮?”
王叔凉摇头,指了指场内的文平安道:“如今那些女眷怕是都要幻想小师弟如何如何了!更有无数人和你想法一样!你现在去?大有可能会被当成骗子,被打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