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会所是T城繁华地段的一家高端会所。
不同于一般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这里是会员制,唯有商界名流或政界要员可享。
所以无论是最极致的奢华,还是最暗黑的交易。表面上皆是光鲜进来,优雅离去。
我们进场的时候还差一刻八点钟,大堂经理礼貌地核对了我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后,带进包房。
偌大的包房足以容纳二十几人,蓝紫灯光靡靡,让我的双眼很不习惯。
而我今天也特意换了一件衣服,下午去商场买的,情有独钟的蓝色连衣裙。
那会儿我是跟宋哲君一起逛的商场,进入时装区的时候,我一眼看到她的目光落在蓝色的连衣裙上。
我当时就很诧异,因为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她在帮我照顾小星星的时候,还特意换了我那条蓝色的裙子,扮成爱丽公主。
我以为,她也像我一样,钟情这种颜色和设计,说不定背后也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情结。
但我是够不要脸的了,我只想提醒我自己,我做错过事情。
我害了小阡,但我无能为力,只能让纪晓萝死去。
但我不知道,宋哲君身上又会有怎样的故事呢?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问她,要不要试试?
她嗤之以鼻,说看起来很不庄重。
可她却不知道,我就是纪晓萝啊。
我知道她做过什么,也知道她口是心非着。却没有什么立场去刨根究底而已
但我依然选择信任她,只是因为——
我习惯了信任萧陌。
无论以什么身份,什么样的脸,习惯就是习惯。
“顾检长!这里!”
走进包厢,孙芸一挥手臂,我才从这空荡荡的包房里看到沙发东南方向——
那里已经坐着好几个人了,都是我们部门的。
他们都很年轻 ,应该也不会排斥这种场合。
但是,却还有另外一张面孔,让我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三十出头,文质而英俊的男人。
穿着一件墨黑的衬衫,笔挺的西装长裤,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冰冷感。
可是他的身边却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那种很漂亮的脸,却难免有几分俗气。
对上他双眼的一瞬,我连呼吸都要静止了。
是江启年?!
“顾检长,你好。”
江启年站起身,微笑着像我伸出手。
我几乎忘了伸出手了,只觉得今天看到他,比前几天在酒店时很不一样。灯光靡靡,衬托得肩线更平阔,肩膀更伟岸。
他戴了眼镜的,纹棕色的眼眸藏着一丝暗灰。
笑容虽然很绅士,却在冰冷的眼镜片后面,藏锋隐芒。
我觉得,岁月总是对男人更加偏爱的。带走他们年少轻狂的棱角,却报以成熟内敛的睿智,蜕变出更深层次的一种魅力。
我相信,江启年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这时候宋领导介绍道,说江启年是天蓬市最大的娱乐城的老板。
年轻有为,为人低调。
我心说,这低调的,都低调到裕丰乡项目上来了?
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我微微牵了下唇角,伸出手:“你好,江先生。”
我总不能说,咱俩之前见过吧?
只是目光还是难以自持地向下游移着,最后落在了江启年的胸腹上。
我总觉得,那里还有挥散不去的血腥味。
话音还未落,就见这会儿紧挨在江启年身边的一个女人似有不悦地轻哼了一声。
在江启年落座后的同时,她像一条娇滴滴的小蛇一样蹭过来。
一手沿着江启年的衬衫对襟的纽扣处,似无意实有意地拍了摆弄两下。那故作亲昵的举动,与其说做作,还不如说是蓄意宣称所有权的挑衅。
然后我就看到江启年不慌不忙地把她摘到了一边。
讲实话,我见过太多太多的男人,而江启年眼里,对这个女人是没有半点意思的。
我感觉得到。
所以,逢场作戏的肯定也不止是我一个人。
“江总,在喝一杯吧。”
女人不识趣,娇滴滴的声音就像蜂蜜里调了一扎柠檬汁,听得我背脊里顿然窜出一个激灵,差点把宋哲君刚刚递给我的果汁给打翻了。
可能是我这幅略显尴尬的慌张样,让那女人误以为她是心虚。只见她不由得眉头一挑,略警惕地转向江启年。
“江总喜欢这样的?呵呵,网红脸嘛。”
说着,那女人极其不友善地看向我,上下打量着,嘴角挑了几分傲慢。
我估计着女人应该是没什么脑子的,她可能是以为,我是宋领导带过来送给江启年的。
哎,真是躺着也中枪。
一群人聊着些不痛不痒的话,我用心听了,也用心记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预感。
这个宋领导今天该不会是准备让江启年来动手做了我和宋哲君的吧?
否则他明知道我们两个是来干什么的,还故意把江启年约过来,然后每一句话的尺度,都有意无意地犯错误。
我又不是傻子。
可他终究是没料到的,江启年很明显并不想要我的命,否则那天,也就要了。
“原来是顾检长啊,哎呦,真不好意思,我以为顾检长这人能靠脸吃饭的,又何必拼命呢。”
江启年身边的女人叫袁梦,这回儿人听了我的身份,心里似乎也有几分数了。
见江启年始终不表态,她有点急了,话里话外的,恨不能搞事情搞破天。
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这莫名的火药味也确实太扫兴了。
这时候,宋哲君先站了起来。
“抱歉,我去个洗手间。”
我赶紧站起身,说,我也去。
可就在这时候,江启年说话了:“要喝什么?”
他是在问我。
可我没反应过来,这不是会所么?什么叫要喝什么?
“阿梦一会儿出去买咖啡,你和宋检长喝什么?”
我愣了一下,说,摩卡吧。
刚想回头问宋哲君,可是后者已经消失在走廊了。
倒是袁梦,好像一直很拎不清的样子。她挪了挪身子往江启年身边又凑了几分,一张樱红的唇微微翘起,旁若无人地撒娇索吻:“江总,人家不想去嘛。你亲一个,人家才去。”
“滚。”
江启年突然发难,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一看状况有点失控,宋领导赶紧站起来赔笑:“哎呀,我叫小孙小杨去买,哎呀哎呀,江先生可千万别动怒啊。”
我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视线最后对焦在江启年那张丝毫没有波澜的英俊侧脸上。
我走出包房,追了两步,追上了前面的宋哲君。
“哎!宋姐,那便是男厕所啊!”
眼看着宋哲君就要往那个烟斗标牌的地方闯,我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她顿了一下,眼里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尴尬,反而像是有种久违了的从容。
从洗手间出来,她提议去外面吸一支烟。
我不知道她会吸烟。
做医生的,一般都不吸烟吧,我想。
“你怎么看?”
宋哲君问我。
我想了想,说,你是问我关于江启年和袁梦么?
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全是因为爱情。我想。
那些因为爱情的人,只是少数中幸运又幸运的了。
我姓不愿背后随意品评他人。尤其对江启年,她本就心有好奇,而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好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反之亦然,萧陌也对我很好奇。
第一次,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每一次好奇的结果,就是失控,我已经快没想法了。
本来以为他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自己该是由衷为他高兴的——可是这一再相遇,我依然能感觉得到,他想要逃离命运的那种野心,一点都不比我小。
可是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她又能多说些什么呢?
“你看不出来么,袁梦其实是宋领导的外甥女。”
宋哲君告诉我,江启年拿下了裕丰乡的地皮,但宋领导这里被人施压,一定要想办法斡旋。
他就是个老油条,两边都不敢得罪。
于是乎,就只能相处这么个权宜之计。
我倒吸一口冷气——
“那么,是谁呢?你是萧陌的人,难道也是萧天扬的人么?”
宋哲君看了我一眼,似乎很不满。
“不好意思,我只认一个萧司长。”
我倒吸一口冷气,说,那我懂了。
萧陌——
他果然是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存在,却不知道,这一次,他能坚持道什么程度啊。
如果我真的能干干净净地走了,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可无论是蝴蝶效应还是墨菲定律,没有什么能办法能再回从前,改变历史了。
那么比起当年一错颠覆之下,所有人的命格定盘,又是谁的错呢?
这时候 ,宋哲君的电话响了。
她警惕地压了下唇,告诉我别出声。
我也不想多打扰,一个人走了出去。
砰,直接撞倒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