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霆先下楼开车,我扶着电梯门准备离开。这时祁骁快走了两步追上来递给我一个纸袋子:“这是棉棉给你买的礼物,里面貌似还有一封信,你带回去吧。
另外——不要再过来这里了。我会帮她把这处公寓卖掉,然后离开。”
我看着手里那个纸袋子,边角处还沾染了早已凝结成黑色的血迹,是那天在机场里被她拎在手里的吧。也不知道又是什么奢饰品的手袋高跟鞋化妆品之类,反正在她心里,终于有机会把自己打扮成公主了吧。
“祁骁……”我伸手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拍了拍:“现在,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把棉棉放在心里的男人了。呵呵,你一定要保重。你活着,她才会活着。”
“我知道,你也保重。”
挥手告别的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呢。
我坐在陆战霆的车后座上,因为我迫不及待地展开了阮棉的信。
信纸是淡淡的樱花色,还带着特殊的香气。就像初中高中时用过的那种些小秘密交换日记的纸。
眼前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我瞬间落了一滴泪化开头两个字‘年年’。
在电子邮件和手机短信泛滥轰炸的当今社会,能收到朋友的来信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前提是——如果她还活着。
【年年:
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其实你的秘密,我已经猜到了。还记得那次在酒吧我们遭遇的几个小流氓么?那是我花钱雇来的,目的才不是用来取信你呢。而是因为,你一定还记得初三那年我们一起过一部电影,里面的镜头有个女孩被坏人堵在胡同里,手无寸铁茫然无措。你当时就对我说,笨蛋,明明还有高跟鞋嘛!女人应该善于用自己手上最坚硬的武器去攻击。
那时我笑你异想天开,一般人遇到坏人早就吓软了。你却说,你只是没有机会遇到坏人罢了。否则肯定是先脱下鞋子,照他头上一顿擂,然后再踹要害。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看的我心惊胆战,生怕你又癌症复发过去了。
后来你笑够了,就对我说,如果你身体好的话,就跟我去酒吧玩,遇到坏人就用这种办法保护我呢。年年,从你拎着高跟鞋坚定地挡在我面前打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只有你的脸上才会有当初那个心有余力不足,但依然充满活力的女孩一模一样的坚强。
我无法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甚至以为只是自己太想念你了才会产生错觉。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就是我的晓萝,失而复得的晓萝。像你当初期望梦想的一样,漂亮健康活泼乐观地出现在我眼前。
什么家族利益,什么无情的臭男人,我们才不要呢!才不做娇滴滴等待疼爱的公主,姐要把你打扮成光灿绚烂的女王,去做校花,去做party-girl,让那些臭男人们都流口水去吧。
所以你不要指望我买那些带粉色蕾丝的小玩意,姐给你置办的行头都是全套女王范的,回来正好赶上世界杯,咱们好好去疯狂一下。只可惜你都生两个孩子了,姐却对爱情赌男人再也没有信心了。人家说单身女人是珍珠,结了婚就变成鱼眼珠咯。】
我捧着信已经泣不成声,当她从纸袋里倒出那些礼物的时候,更是难以自持地放声大哭。
Guia La Bruna的蕾丝套装是少女性感与梦幻的典范,Christian Louboutin的红底鞋是多少女人梦想的时尚奢侈,限量版黑钻指甲油,永远流行在每一代人心中的香奈儿五号,以及Guerlain珍藏般刻着自己名字的桃色唇膏。
这些东西,曾经的林舒年只要动动手指就能买得起,却没有一个场合能给她用到。如今,她不需要花钱也已经拥有了,却没有一个女孩能陪她去那些场合。
棉棉,你是在惩罚我么?要我眼睁睁地看你死在我面前,却来不及告诉你……其实我就是想带你一起过最平静的那种生活啊!
“晓萝,你——”陆战霆从车的后视镜里看着那缩成一团已经哭得快要筋疲力尽的我,赶紧把车子靠边停下。他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后面扶起了我,我整个人缩在那,两耳嗡嗡隆隆的,几乎听不到陆战霆在说什么。
“你的肩膀在流血,晓萝!”
贯穿的伤口哪里能在短短一周内痊愈?如果心里的伤时候永远的,我也宁愿身体一样不会愈合。
“晓萝,你别动了,”陆战霆从车后备箱里找出急救药箱:“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我叫吕医生过来!”
我知道他心疼我,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没有原因不计代价想要爱我,保护我的,只怕也只有陆战霆一个人了。
我动了动唇,没有说话,枪伤带来的发热此时伴随着开裂的伤口一并发作。我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陆战霆,慢慢瘫倒下去,最后昏迷在他怀里。
我睁开眼睛,目光所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身边的男人握着她的手侧坐在床头,脸上挂着疲惫又欣慰的笑容:“晓萝,你醒了?”
“这是哪里啊?”我想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医用保险带固定在床上了。
“你别动,肩膀上是贯通伤,刚刚缝的针又开线了,好不容易才止血。”陆战霆轻轻按住她:“放心吧,这里是我家。这是我的房间。”
“辛苦你了……”我闭了闭眼睛,无力地说。
“你这样子我不放心,”陆战霆低声劝慰:“安心养好伤,你不是答应我了么?要好好爱惜自己的。”
“可是我不能——”泪水溢出眼角,慢慢渗进枕头下。我压抑着啜泣的变声:“陆战霆,我不能再把你当成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我会一直一直失去,最后连你也失去了。
我没办法告诉我自己,我还有你……”
陆战霆俯下身,手肘支着下颌,一双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忘穿我的灵魂:“晓萝,也许在你心里,无论我有多好都比不上萧陌是么?但有一点,我永远可以强过他。
那就是,我可以答应你,不会随随便便就跟别人结婚的。”
“陆战霆……”
我闭了闭眼,说。
“可惜,你的晓萝今天就要消失了。”
我决定了,我要做的事。
不会让接下来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我一定能成功。
我给了纪瑞五百万,其实,我还有五百万现金。
我要拿它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重新买了手机,去了营业厅办理了回了以前的手机号码。
我打给了温之言。
“我之前打电话给你怎么不接?”温之言分贝很好,责怪道。
“我接或者不接,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你的决定是什么?”我清冷的问道。
“见个面再说吧,你现在在哪里?我中午有空。”温之言说道。
“就在你的办公大楼见吧哥哥。”我挂上了电话。
去见温之言之前,我化了妆容,把头发盘在了头顶。
显得成熟而干练。
陆战霆靠着门看着我。
他说,他觉得现在的我跟以前的完全不同。
以前的我是清冷的,淡薄的,与世无争的。
别人玩闹,我顶多看着他们玩闹,偶尔,在一旁静静的笑。
我是宁静的,又是安详的,即便被伤害的千疮百孔,她也只是像一只刺猬一样,把自己缩了起来,成为自我保护的状态。
现在的我,是张扬的,犀利的,好像锋锐的刀,能割断一切东西,就连眼神,都让人觉得凌厉的。
“去争取自己的东西固然是好,别伤害自己。”他担心的说道。
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我不要伤害他们,我只想得到我要的东西。”我确定的说道。
“其实,命运在不公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至少,我有努力的方向。别担心我,我会过的很好,因为我没什么好失去的。”我扬起笑容。
站在顾氏大楼前台。
“你好,我是我,我要见你们温先生。我有预约的。”我沉稳的说道。
“好。”前台拨打电话进温之言的秘书室。
温之言的秘书接到了电话,立马下楼过来迎接。
“温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秘书恭敬的说道。
我看秘书的态度,我就知道温之言最后的决定了。
我跟着秘书走去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