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东郊运河南岸，有三个坊叫弦歌坊、道化坊和临湾坊，其中道化坊是最穷的一个，跟贫民窟差不多，住户是各种工匠或靠出卖苦力养家的百姓居多。
家家户户门板破旧，有些人家干脆连大门都没有，一路走过去经常能看到院里或屋里的木匠、瓦匠、铁匠在忙活，还有一部分在织鱼网，靠海吃海，在河里、海里打渔为生百姓也有不少。
赵立和妞妞、艾莎，白雪从马车上下来，也不知道目的地，把马车寄存在一家小酒楼后，漫步经心的逛起来，见着有人在干工的就凑过去看看，逮着人聊。
百姓们看见这几人的打扮怪里怪气，又不像有钱人家的样子，只当是路过无聊，或来探亲的，没怎么搭理他们。
通常是几人见到院里有忙活的人就凑过去，“忙着呢？吃了没呀，呵呵？”
“你们有事吗？”
“我想请你帮我们做张床，价格好商量。”
“要多大的床，用桃木梨花还是红木，檀香木也可以，就是贵点，雕花师傅要不要？”
“嗯，都不要，我想做的不一样。”
“你们要板床？这个最简单了，用便宜的木头，一天就能完事！”
“不是，我们要做弹簧床，用铁丝做，我出材料……”
“铁丝？滚一连玩去！”
“……”
“用铁做床，你真是个小锤子，哈哈哈……”
“……”
“床能弹起来，老子都能飞了你信不？”
“……”
“孩子啊，听爷爷的话，回家玩泥巴去吧。”
“……”
“看你们几个人模狗样的，小小年纪脑袋就被门夹了，大叔这里有包祖传的药，只要20文钱，专治脑残！”
“……”
“来，跟爷爷走，给你糖吃，哎，别跑啊，站住！”
……
赵立几人有点尴尬，转了一圈下一来被人当成了傻子。
艾莎和白雪更是气愤不已，“少爷，这太欺负人了，我们晚上过来砸他瓦片！”
赵立白了她们一眼，“跟一帮锤子置什么气，对他们有限的智商来说确实是不能接受，走了半天都饿了。”
“他们哪有我哥哥聪明。”妞妞牵着他的手，小手一指前面的包子铺，“好久没吃包子了，好想灌汤包，我们吃这个吧。”
艾莎上去买了四个包子，一人一个。
妞妞开心的接过来，1条野狗突然从远处叼着根骨头冲过来，后面一大胖子提着棍子追了半天没追上，一阵骂骂咧咧，“老子的午饭没了……”
妞妞被跑过去的野狗吓了一跳，包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
墙角落里一乞丐似的小身影冲了上来，捡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就像好几天没吃饭一样。
赵立几人愣住了，像这样的乞丐城里也有很多，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偶尔还会给几枚铜板当做好事，只是这脏兮兮的小男孩脸上却干干净净，很是非主流。
卖包子的掌柜见那小男孩捡了包子，非常生气，冲过去就狠狠踢了一脚，“柯老九家的个孙子，你爹连口吃的都挣不上了，竟然吓唬我的客人！”
小男孩吃得正香，被踢倒在地上，惊慌不得行，爬起来捡上没吃完的包子扭头就跑，又躲回前面的墙角落里。
掌柜的看他不跑远，气得又想上去揍他。
妞妞拉了拉赵立的手，嘟嘟嘴，“让他别打了，好可怜。”
赵立喊着掌柜，摆摆手，“算了，一个包子你还想打死人不成？再给我们拿五个吧。”
看到他们又买包子，掌柜的立即笑得合不拢嘴，边打包边说，“小客官不知道哩，这小子家里穷，经常吃不饱饭，天天瞪着绿眼盯着我的包子，可吓人哩。”
艾莎又付过钱把一个包子递给妞妞，转身向着那小男孩走去，小男孩见着一个异国人走过来吓得要死，撒丫子就跑。
“这……”艾莎第一次做好事，竟然把人吓跑了，举着手里的包子一阵无语。
“谁让你的金发那么闪眼，要不回去用墨汁染个发？”赵立和妞妞笑了，呶呶嘴，“追吧，都买了，别浪费了。”
艾莎跺跺脚，快步的向着小男孩的方向走去，脑袋也不回，“你才会用墨汁洗发！”
赵立几人慢幽幽的跑在后面，嘻嘻直笑，现在的艾莎不好骗了。
白雪沉默一会儿，扭捏一会小声问：“墨汁洗头……真的有用吗？”
赵立吃惊的看着她，脸色尴尬，“我是逗她玩的……”
白雪顿时肩膀垂了下来，有点沮丧。
“不过……你想染发也不是不可能，容我想想。”赵立挠挠头，小时候用过凤仙花染指甲玩，在非主流的时代，听说有些王者还拿来染发，红得跟鬼似的，这就是天然的植物染发剂嘛。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头发？”
“黑……黑的吧。”
“那不成国宝了？要不你试试粉色或麻亚色？”
“那是什么……”
……
几人一路闲聊，在坊里弯弯曲曲的小路里转着，艾莎跟小男孩就像猫和老鼠似的乱钻，好几次差点跟丢了。
柯老九祖辈居住在道化坊，叫这名并不是说他排行第九，而是三年前因为给一财主做工，一个不留神断了一根手指，从此周围的百姓都称呼他为柯老九，应景中充满了嘲笑。
老实巴交的三十几岁汉子忍气吞声，挤着脸逮人就问有工带他一个。
至从失去了一根手指，盖房的大活基本上就没人会找他了，只能给人凑活做些零散的板凳或织箩筐挣几个小钱，勉强图个半饱。
这天柯老九的婆娘周氏抱着个罐子走出来，愁眉苦脸对蹲在门口织簸箕的柯老九说：“当家的，这栗米又没了，今天吃啥哩？”
柯老九叹了口气，“我赶着把这几个东西做好，下午上街卖点钱，你先去二哥那借两碗吧。”
周氏百般不情愿，转头看了看旁边玩泥巴的两个孩子，咬咬牙转身拿起破碗，“骂就骂吧，总归是为了孩子！”
说完走到斜对门的一个院子，顺着里面喊了声，“二哥，……家里没吃的了，先借点凑活一下成不，明天就还你。”
不一会儿，一个妇女冲出来，凶巴巴的叉着腰，是破口大骂，“又来借，早就分家了，天天借，天天明天还，你哪天还过？！”
那口水是直喷，周氏脸色一白，低着头也不敢言语，好一会喃喃地说：“老三下午就卖簸箕了，保证还你们，嫂子，你就当可怜可怜侄儿……”
那妇女一推周氏，指着她的脸就骂：“可怜你大爷，谁来可怜我，你们最好都要饭去，说不定还比现在强！快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