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在唐乐的预料之外,她没想到一向憨厚老实的李满银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断亲。
断亲和分家可不一样,分了家虽然是各过各的,但总归还是一家人,但断了亲,可是要从族谱上分化开,还要去县衙留底,以后的悲欢喜乐,富贵贫穷,都没有了关系,成了两家人。
闹成这样,自然会惊动里正。村里有好事者早就眼尖的去请来了里正徐汉倡,唐乐自穿过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西河村里正,五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山羊胡,腰间还别着一个烟袋锅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啥事闹这么大啊,这血脉亲情是说断就能断的?”徐汉倡一过来就落下了脸,面色不愉的哼了一声,朝着李家人呵斥道:“又是你们家,上次分家闹的就没脸了,这次又是断亲,李老头儿,你是老糊涂了吧。”
徐汉倡说话一点都不客气,他是真烦李家人了,顶好的儿子当棵草,说扔就扔,反倒是把个好吃懒做的儿子当个宝,这眼要是不瞎,那就是心瞎了。
唐乐举着斧头站在一边,听了那徐汉倡的话,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里正,是那不孝儿逼我老头子的,这亲必须断,要不然我李老头是活不下去了。”李老头黑着个脸,被徐汉倡骂了,碍于里正的身份,他也只能忍着。
徐汉倡撇撇嘴,视线落到李满银身上,放软了声音:“满仓啊,你跟叔说说咋回事儿?”
来的时候虽然听叫他的人说了几句,但太着急了,没听全。
李满银苦笑一声,将李大狗和唐天泽两人把糖糖跟骏茂俩孩子打了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有夸张也没有保留。
“真是混账东西。”徐汉倡听得怒气上涌:“断吧,这就把正海叫过来,让他写断亲文书,等写好了你们就跟我去县里走一趟,把文书过一下衙门,到时候在修改族谱。”
徐汉倡也不拦着了,就这么一家子冷心冷肺的东西,拦着不是坑人家满仓么。
这话一说,就有人跑着去叫徐季海了。
徐季海是里正徐汉倡的长子,三十多岁的年纪,在十几年前就中了秀才,只是后继无力,连考几次都没能中举,心灰意冷下回了村子办了私塾,当了个教书的先生。
“哦,对了,老头子差点儿忘了唐寡妇的事儿。”正等徐季海的时候,徐汉倡突然扫到了站在一边的唐乐,看她手拿斧子的架势,嘴角抽了抽:“唐寡妇啊,你家糖糖受委屈了,叔知道笔墨纸砚贵,也不会袒护李家的。”
说着,徐汉倡转身看向李老头,冷哼道:“你家大狗把人家的砚台毛笔全都毁了,正海是咱村的教书先生,那东西他都懂,县里书肆虽便宜的一套也得一两银子,那你们就按一两银子还给唐寡妇,不然就把这事交给官府解决。”
徐汉倡这些话可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要不还银子,要不就告到官府,让县太爷来判罪。
这下李家人也有点慌了,毕竟李大狗打人砸东西的,有不少人都瞧见了,真要去了县衙,那指定会被判罪,虽然年纪小,不至于蹲大牢,可作为父母的李满金和李家大嫂可逃不脱罪责,赔钱是小事儿,弄不好就得板子加身。
李老太太一听上衙门,两腿就开始发软,眼前发黑,哆哆嗦嗦的退到了李老头背后。李满金夫妻俩也是吓得不行,最后还是李老头强忍着惧怕,让李老太太掏了银子赔给了唐乐。
“谢谢里正叔为我家糖糖做主。”唐乐笑眯眯的接过银子,还不忘朝徐汉倡恭维了两句。
徐汉倡摆了摆手,随意道:“这有啥,本来就该他们家赔的。”
不过一会儿,徐季海快步走了过来。
“爹,我听说了断亲的事儿,就提前写好了断亲的文书,你瞧瞧可还行?”徐季海一走过来,就把手里的断亲文书递给了徐汉倡。
徐汉倡虽没功名在身,但也读了几年书,字还是认得的。他大致看了看,捋着胡子点了点头:“行了,既然准备好了,就套牛车去县衙吧,这事儿啊还是早解决早好。”
这话一出,不少围观的村民都笑了出来,窃窃私语着,还有胆大的村民直接对李家人指指点点,都说李老头眼瞎心瞎,总有后悔的一天。
唐乐一直保持着微笑,直到里正带着一帮人坐上了牛车,往县里出发,她才坏笑了一声,举起斧子就朝着唐家进发。
郑婆子一直跟在她旁边的,一瞧唐乐架势不对,连忙追了上去:“我说豆芽娘啊,你又想做啥,听婶子的,咱把斧子放下来行吗?”
“不行,李家的银子赔了,但唐家那小崽子也动了手,就吓唬一下哪行。”唐乐咧着嘴,笑的灿烂。
到了唐家门口,还没等唐乐劈门呢,周柳枝就扭着唐天泽的耳朵出来了,一瞧见唐乐,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哎呀,是唐乐来了啊,娘这刚听说泽哥儿欺负了糖糖的事儿,这不打算带着他去给豆芽赔不是去。”周柳枝笑的谄媚。
唐乐警惕的看着周柳枝,愣是被她那笑脸给唬住了,手里的斧子都放了下来。
这周柳枝怕不是中邪了吧,对她摆笑脸,还真是难得啊。还要带着小崽子去赔不是?太阳是从东边落山了吧。
唐乐煞有其事的抬头看天,见太阳还是偏西的。
“唐乐啊,之前周二宝那事儿呢,是爹娘办的不对,其实我们本意还是为了你好的,你别忘心里去哈。”周柳枝扭捏着解释道。
唐乐突然打了个激灵,眼神越发警惕起来。完了,这几天不见,周柳枝的段位见涨啊,都会伪装白莲花了,就是这白莲花有点老,看起来很是辣眼睛。
“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糖糖现在还在炕上躺着养病呢,要不你就让我把这小崽子打一顿出气,要不就陪医药费。”唐乐冷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