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季仁川父子进宫面圣。府上下人来禀报来了两位客人,其中一位是礼部尚书夫人。而另一位,是将军夫人陈怡蓉的胞姐,陈怡丽。
陈怡蓉赶紧上前迎接,先是让下人为两位上了茶。又恭敬地道,“大姐,您怎么有空过来了?您过来怎么不提前让人来说一声,我好提前让后厨准备着呢。对了,您身体怎么样了?”
陈家姐姐从小便带着妹妹在继母眼皮子底下讨生活,老话说的好,有了继母就有了后爹。虽说有祖母时常照应,可这继母更是恨不得将家里下人的活计都丢给这一双继女。陈怡丽为了不让妹妹受累,就把所有的活计都偷偷揽到了自己身上。受凉生病了继母也从不花银子给治。这日积月累下来,就有了一身病。虽说后来祖母给做主嫁了人,身体日日将养着,这段时间天凉,就又得了风寒,陈怡蓉很是担心这个姐姐,还送了好些名贵药材。
“已无大碍了,”陈怡丽笑着抚摸着妹妹的手,被妹妹扶着坐下后,这才尴尬笑着示意妹妹,“原是尚书家夫人有一事托我过来。”
陈怡蓉看着姐姐这样笑,心中警铃大作。书白上次救了她家女儿,该不会是……?
尚书夫人李颜容微微颔首,“今日前来原是感谢令郎上次对小女的救命之恩的,也为上次误会令郎的事道歉”说罢,便当真要福身。
陈怡蓉连忙虚扶一把,“您可是折煞小儿了,当日之事就是换其他人也会做的。”幸好只是来感谢的。
“其实……”尚书夫人李颜容有些不好意思的话锋一转,“今日麻烦令姐前来,还有一事,三公子也有十六了,不知将军夫人可有意让令郎成亲?”
寂静。
虽然这不是第一次如此,但陈怡蓉还是难以接受。当日生下书儿时,刚赶上将军打了胜仗,皇上封赏下来并说明这次若是娇娇女,便有意与刚满五岁的三皇子结下亲事。
她与夫君不愿女儿嫁入皇家,毕竟皇家之人,生性凉薄,书儿又怎会开心。本想着对外说是男胎,如此一来,等书儿长大再说。本是权宜之计,可谁能想到书儿虽是没什么同窗好友,也不常出门。但奈何她出门参加个宴会便会有人打听这是哪家的公子,最后京城女子都知季家三公子容貌姣好绝代无双,皆向往之。
但实际上世家小姐们能在宴会上见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陈怡蓉想不明白,老大老二没见有这么大魅力,轮到女儿,怎的这桃花不断呢?
陈怡蓉想到这儿,便硬着头皮说,“小儿年纪尚小,再加上性情跳脱。将军想着先是如她两个哥哥一般,进军营磨练几年。亲事恐怕,得过个几年再商讨。”
“不着急的,小女尚且年幼。我与老爷本想着多留几年的。但小女因着上次三公子救了她的命,便闹着非他不嫁”这李颜容也是个爽快洒脱的性子,丝毫不拐弯抹角,“令郎有进军营历练是应该的,男儿就该上战场建功立业,两个孩子可以先定亲,过个几年再成亲甚好。”这尚书夫人都已经开始畅想孩子们定亲之后的事情了。
陈怡丽是知道自家侄儿其实是个女娃的,一时间两姐妹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应答。
“母亲,”说曹操,曹操到。“今日前厅有客人吗,如此热闹。”季书白踱步走来,大片的莲花秀在紫色长袍上走起路来若隐若现,“我那新做的袍子您让丫鬟收起来了么?今日我可是还约了张家表妹去游湖呢。”进入大厅,才假装刚看到有客人的模样。
陈怡蓉内心暗自庆幸,“啊就那件紫色的对吧,在你屋里北边第二个柜子里。我上次给你收起来了。”
李家夫人一听这,瞬时明白,怪不得今日让张家夫人过来,人家满脸不情愿。原是人家两家儿女互生情愫。赶紧便寻了个由头离去,陈氏姐妹松了一口气,这事也就不作数了。
“你个小滑头!”陈怡蓉笑骂女儿。
“真是不知我那女儿何时约你这个表姐去游湖了?”陈怡丽爱怜地看着这唯一的侄女,毕竟女儿都爱红妆,可书儿却是扮了十六年的男儿,也幸得妹妹一家素来家教有方,又对下人很是不错,才并未将这女儿身的消息传到外面。她又不由得担忧起来,万一今后被当今圣上得知……
“姐姐,”陈怡蓉将她思绪拉回来,“都说了让您少思虑这些事,思虑多了对身子不好”一看姐姐的表情就知又在为书儿的事担忧。
季书白最会哄家中长辈,上前亲昵地蹭着陈怡丽,也露出少有的女儿娇呢姿态,“就是,姨母,大不了书儿一辈子不嫁人了,陪着您和母亲不是甚好?”
“呸呸呸,可别说这种话,”陈怡丽最是听不得侄女说不嫁人,在她看来,女儿家还是要成亲,生子,这才是该走的路。当日是没有办法才让侄女以男儿的身份在外,今后哪怕是找个好人家嫁出京城,总归有将军府在后面撑腰,她亦不会在夫家受委屈的。
“好了好了,我那有好些哥哥从边关带来的小玩意儿,姨母快快随我来,喜欢什么就给表妹拿回去。她可是一直惦记着这事呢,可别又让她说我藏私了呢!”
“哎,这孩子真是的,行,慢点走!”季书白缠着陈怡丽,向后院走去,又扭头对母亲狡黠一笑,陈怡蓉宠溺的看着女儿将姐姐哄的开开心心的,也甚是欣慰。
其实身为母亲,她才更是担忧,书儿已经二八年华,这年龄无论男女都是该议亲的时候了。可他们却不能,若是将书儿女儿身的身份传到宫里,再经有心人一挑拨,加上当今愈加多疑的性子,难免会被治个欺君之罪的。可又不能一直拖下去,毕竟,来提亲的人也多了起来,总是回绝,也会被人议论的。到时,再生出书儿什么别的不好的传闻,也真的有口难辩。
还是等将军晚上回来再好好商议一番,陈怡蓉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