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除夕，所以出城赏梅的人不多。大都是晚宴设在此处的赏梅阁的人会顺道早早过来。
季书白一行人漫步在这雪地里，虽是于这恩人并不相识，但张晞晞性格开朗，几人赏梅途中也不至于尴尬。
“三表哥，上次我听娘亲说，那尚书家夫人去你家提亲了呀?”张晞晞正是爱说笑的年纪，每每都要揶揄表姐一番，“说真的，那尚书家的千金样貌在这京城中都是顶好看的呢！”
季书白作出一番情深意切的模样，双手搭在张晞晞的肩上，“表妹难道不知我对你…哎！表妹芳姿岂是他人能比的呢～”
耶律齐甚是奇怪的看了二人一眼，都说凌国人含蓄，他从这季书白身上可从未看出来过。
“咦~”张晞晞肉麻的抖了抖肩，“罢了罢了，对了，耶律大人，萧大人，”她特意扭过头看向耶律齐二人，“我听说你们倭国的除夕习俗与我们甚是不同，能给我们讲讲吗?”
萧之年笑着说，“确实如此，像是贵国除夕，便会一家人在一起赏梅守夜，可谓是一番其乐融融的景象；而在我们倭国，地处北方，多是草原。除夕夜便会在草原上搭上篝火，一同围着篝火跳舞，甚是妙哉！”
张晞晞最喜热闹，“那么多人在一起应是很热闹的吧，若是今后有机会去游历一番，那便是更好了！”凌国民风自是没有倭国开放的，女子平日里除了亲戚之间的走动，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很少有机会像男子那般出门游历的，张晞晞也就是说说而已。
“若季三公子与张小姐有机会到了倭国，我们必定会尽地主之谊的。”萧之年很是认真地说道。
季书白笑了笑，想起母亲虽是一直愧疚于从小将她以男儿抚养一事，但其实她拥有了更多的自由，爹爹也会教她武艺，并不只是像寻常女子一般琴棋书画。
“会有机会的。”她自说自话的回了一句。
耶律齐看了她一眼，“难不成，平远将军会舍得让三个儿子都防守边关不可?”
“那可说不定呢!”季书白自是懂得他言中之意，才不会当真告诉他。
傍晚时分，这在梅阁订了位子的官宦人家也都陆续来了，其中不乏有认得这倭国使臣的，便前来打招呼。耶律齐此人并不爱客套，这种场合自是需要萧之年出马的。但萧之年内心吐槽，大人，您不能光吃饭不办事啊！
不久，便看到季家和张家一同到来，本来季仁川看到耶律齐在还很好奇，但一听说是此人救了外甥女，便很是热情的与之交谈，“哈哈，还是要感谢耶律将军啊。今日除夕，耶律将军与萧大人身在异国，难免会升起思乡之情。不如今日，便与我们两家一同吃年夜饭如何?”
张大人很是感谢耶律齐，毕竟因着妻子身体不好，两人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宝贝得很，他们夫妻俩先是仔细查看女儿有无受伤，随后便真诚的向二人道了谢，亦是盛情邀请。
“那真是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将军与张大人了!”萧之年想着自家大人反正都答应了季三公子，便也爽快应下了。
但毕竟身处不同阵营之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家心里都有分寸。
晚饭过后，由于耶律齐二人本就住在离此地不远的驿站之中，便就道了别，直接回去。
途中，“大人，您说，这季家三公子当真要去栎城么?那对我们来说很不利。”萧之年还是记着今日的话，不无担心地说。
耶律齐想起萧之年说过这季书白有可能是季家两兄弟身后出谋划策之人，又联想起季书白调查四皇子一事，似是自言自语：“季书白，若真是这样，那便有趣许多了。”
其实，他十岁便知晓，他是顾怀瑾，是凌国的弃子。
他从记事起，便记得父亲从未与他亲近。从小生活在侯府，十年，他都没有出去过。他不知为何父亲会一直让他戴着面具，只说摘了面具，他会死。除了父亲，没有人见过他的脸。而他也真的惨，每日除了被允许一个时辰的练功，其余时间都被关在暗房里。没有光亮，也没有人，这也养成了他这孤僻冷情的性子。
与他说话的便只有师父，十年里除了练功还是练功。在他十岁那年，师父突然告诉他，“你真正的身份，是凌国的四皇子。”
他不信，毕竟一个人从小建立起来的信仰是没有那么容易崩塌的。练武之人，皆是想着保家卫国。而这时却有人告诉他，你就是敌国皇帝的孩子。他不信，便去问父亲。
耶律侯神色如常，“当年的事不复杂，凌国近年确实不如往年。顺德帝需要民心，也需要军权稳固皇位。而你虽为嫡出，但皇后母族只是文官出身，哪能比得上严家。严家送进宫的妃子怀了孕，自是不想让这嫡出的皇子挡了路。便从外面找杀手将你弄死，而此事恰巧被我放在凌国的探子得知了。我与你母亲是旧识，当年出使凌国，被杀手暗杀，她救过我的命，自是先下手为强把你救下了。”
“告诉你，只是让你知道。顺德帝其实是知道你是被严家设计偷走的，但他不但没有管，甚至还将替罪羊都帮人找好了。这么看来，齐儿，这些年来，我是不是还算个好父亲?”
他不无玩笑地问道。
“爹，我不希望您骗我，”耶律齐红着眼
“你觉得我骗你，你可以自己去查，两年，明日开始你就要出门历练了，两年时间够你查个明明白白的。之后要不要回来，你自己决定。”耶律侯不再多言。
“若你还当自己是耶律齐，就忘了自己顾怀瑾的身份。”
他给了他一批人，官场之人历练其实不是关键，最重要是去各地收服人心。他创的千灵阁耶律侯知晓，甚至是后来偶然救的南宫墨耶律侯也知晓。
当年之事查来查去都是毫无破绽，他不打算公开身份，也不打算利用这张肖似顺德帝和皇后的脸做什么。若不是季家查出了探子一事，供出有关他身份的事，他可能要忘了，自己曾经叫顾怀瑾，凌国皇帝的弃子。
对的，父亲说得对，他现在的一切，都是倭国的，与大凌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