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蓝瑾便吩咐侍女将半睡半醒的蓝合尧抱回了寝殿,穆苓跟着蓝瑾走在宫中小径上,一言不发。
穆苓实在不解蓝瑾今日为何把自己带来,其实要说蓝瑾这人也实在奇怪,救了敌军主帅不说,对自己更是百般照拂,难道对自己心生爱慕?可是此前都没见过这人,虽说当初是要与他联姻,但是也是一面未见,实在不该冒这般风险救自己。
“你是不是在想我今日为什么带你出来”蓝瑾停了下来,穆苓差点没撞到他。
“啊?”穆苓虽然十分想知道原因,但是没想到蓝瑾竟自己先开口了。
“其实我没打算瞒你”蓝瑾从衣服里拿出半边面具递给穆苓。
穆苓接过来仔细瞧了瞧,这上面的花纹似乎在哪见过,难道是...?穆苓举起面具,印在蓝瑾脸前面,真的是他。
“铉霖?”穆苓有些错愕,怎么会是他,西宁的三皇子怎么会呆在南平。
蓝瑾笑了笑,没有否认。
“你是西宁三皇子?那你当初......”
“你知道风闻楼吗”蓝瑾接过穆苓递过来的面具问道。
“知道”据说还没有这风闻楼找不到的人,穆苓怎么会不知道。
“我额吉曾经是风闻楼的楼主,后来嫁给我阿布后便慢慢淡出了风闻楼,只到我长大后,在这宫中待不住,喜欢四处游荡,额吉见关不住我便将风闻楼交给我,让我在外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
穆苓有些顿愕,他没想到蓝瑾竟然就是铉霖,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风闻楼的主人,更没有想到蓝瑾的母亲竟然是曾经的风闻楼主,难怪刚刚在宫宴上逼问如香夫人的时候,她便不说话了。
“我今日带你来这宫宴便是希望你以后在这宫中行走不必拘束”蓝瑾直直的望向穆苓的眼睛。
穆苓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知道蓝瑾所为何意,在这西宁宫内的日子是这段时间里少有的快乐,穆苓曾经幻想过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穆苓,以为自己便是隆其诺,只是现在细细回想其实自己身上压着太多东西难以放下,也不知此刻自己应该做何回应。
蓝瑾似乎看出了穆苓的窘迫,没有再说下来,反倒岔开话题:“那今日就当我们故人重逢,以后你也不必把我当做三皇子,我依旧是那日的“君子””。
穆苓想起两人初次见面便交上手来的场景,不禁发笑:“有酒吗?”
蓝瑾听见穆苓的话,便知道他们依旧是原来的样子,点了点头,笑容洋溢在脸上。
两人在月光下的风亭内畅饮,夜风中聊着旧事,酒瓶滚落在地上,似乎回到了穆苓和铉霖把酒言欢的河边。
穆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直到第二日中午才从宿醉中醒来,头有些微微胀痛。
“隆姑娘,你醒了?”洛河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穆苓的床前,“姑娘快快用膳吧,风漓娘娘让隆姑娘醒了之后便去见她”
“风漓娘娘?”穆苓疑惑的问道,自己应该不曾见过这位娘娘。
“风漓娘娘是三皇子的额吉,深受王上恩宠,只不过娘娘喜静,很少走动,所以怕是少有耳闻”洛河解释道。
穆苓点点头,立刻穿好衣服,见时候也不早了,也来不及用膳便匆匆的让洛河带着她前去拜谒。
洛河将穆苓带到一处宫殿前便让穆苓自己进去,刚进映罗宫时,穆苓便感觉此处比其他地方安静许多,连伺候的侍女也没见着几个,里面的摆件也似乎都是中原才有的物什,张望时才发现一女子静静的躺在椅塌上。
“参见风漓娘娘”穆苓向女子行礼道。
“你便是隆其诺”风漓坐了起来转过身来看向穆苓,打量了一番后露出笑容。
穆苓点点头仍旧站在原地,也不知道风漓娘娘唤自己来所为何事。
“不必拘礼,哪来那么多礼数”风漓用手示意穆苓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则慵懒的半靠在椅塌上。
“你是中原人吧”风漓笑问道。
昨日听蓝瑾提起过,风漓娘娘也是中原人,还是曾经的风闻楼主,想必自己是瞒不过她的,“是,我也不是隆其诺”
“就知道那小子不会这么安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风漓笑着说道,好像早就料到一样。
“不过你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风漓倒是好奇的多看了穆苓一眼。
第一个?蓝合尧不是还有个额吉吗?自己怎么着也不会是第一个啊。
“合尧他是?”
“合尧是他大哥的孩子,合尧的母亲身子骨弱,生下他后不久便撒手人寰,琚儿半年之后也留在了沙场上”风漓说着眼神里透露着悲伤,好似拔起来心中的一根刺。
“娘娘”穆苓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无妨,这是人的命数,谁也无法挽留”风漓望了望窗外说道,“我和蓝瑾的父亲是在风闻楼中的一场交易中相识,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他父皇让她娶楼氏为后才准许我进入西宁王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妃妾,随后我誕下他们兄弟二人,瑾儿像风一样,不肯呆在宫中,四处游历,本来我还规劝他几句,但是琚儿走后我觉得像他这般活着也挺好,只到近日他变的稳重的许多,王上和我说他带回了一个中原女子,他向王上许诺,只要应允你留在西宁他便留在宫中,后来巫医和我说他带你回来那天只顾着你的死活了,自己身上的伤都未处理便守了你三天三夜,后来伤口化脓,衣服全都沾在伤口上,最后倒在你床边,这才被隆吉带回他的寝宫”。
穆苓有些惊讶,这些蓝瑾只字未提,要不是今日风漓娘娘说了出来自己是不会知道这些事情的。
风漓笑了笑:“不然这西宁宫内真的多出一个中原女子王上竟丝毫不知,瑾儿昨日带你去宫宴也是希望这宫中的人都不敢再怀疑你,你能更自在些”
穆苓轻轻咬了咬下嘴唇,他不知道原来蓝瑾做了这些事情,顿时心生愧疚。
“我告诉你只是想让你知道瑾儿的确是对你动了情,同时我也并不希望日后你知道这些因为感激而去回应他,所以索性现在和你说明白,我相信他拿得起放得下,除非他自己放弃,他定会让你真正喜欢上他”
穆苓似乎知道为什么西宁王会爱上风漓了,面前这位女子前半生活的鲜艳,后半生活的淡然,有着自己的骄傲,对自己的儿子亦是如此。
“谢谢您坦诚相告”穆苓站了起来,双手作揖道,心中已如狂风掠过,一团迷乱。
“去吧”风漓闭上眼睛,又如穆苓刚进来那般慵懒的样子。
穆苓走在路上心不在焉,一旁的侍女行礼她都没注意,她不是铁石心肠,如果说前些日子自己的世界堆满了积雪,那此刻蓝瑾却在慢慢将其融化,她甚至不想再去思虑过往种种,只想沉浸其中,努力汲取这一刻的温暖。
不知不觉中穆苓便走到了蓝瑾的寝殿前,站在门口,看见蓝瑾正在里面翻阅书简,不时捏捏额头,桌上的书简已经堆成一个小山丘。
蓝瑾抬头看见穆苓站在门口有些惊讶,这些时日穆苓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自己。
“你怎么来了”蓝瑾开口说道。
穆苓见蓝瑾唤自己,便走了进来,蓝瑾也起身离开书桌,走向穆苓,两人在茶案前相对而坐。
蓝瑾见穆苓也不开口说话,似乎有心事,怕她因为两方战事而担忧,便开口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和父皇商议过,想必议和书已经送到南平,过些时日应该就会有使臣来商议具体事宜”
“嗯,谢谢你”穆苓抿了抿嘴,笑着说道,眼神里透露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你还没用膳吧,我也没有,一起吧”穆苓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转换了话题。
蓝瑾点点头,也不知道今天穆苓怎么了,竟然主动来找自己用膳,不过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