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走小莲的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蚯蚓,蚯蚓身上还亮着代表神的身份的白光。但无论放什么光,从客观上看,它都是魔不是神。
黑熊侍神没能得手,三太奶奶在她那宽大的袖口里掏出一根红绳,红绳名叫赤练,是根捆仙锁。
红绳射向蚯蚓,直接破开白光,插入蚯蚓的身体,那蚯蚓蜷成一团,白光越发强烈。
在黄小曲的心界里:一个赤裸的男子被一条锁链贯穿了心脏,痛苦地躺在地上翻滚、挣扎;她走到男子面前,看得越来越清晰,男子抬头,目光中一种渴望救赎的神态,那男子看见自己,反而安静了许多;男子颤抖着伸出右手,触碰到黄小曲的脚;黄小曲眼前又一片白茫茫,仿佛穿过几万里的云雾,来到一个堂皇的宫殿,虽说用堂皇形容,但这一切并不是看得很清楚,黄小曲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群亮着白光的人散在殿堂周围,正对面一团强烈的白光,里面仿佛有什么人,但自己却一点也看不清,唯一能看清的是殿中央站着的一位穿着白色轻纱的女子,那女子手里盘着一条黑龙,黑龙蜷缩着身体,就像那被锁链穿心的男子。黄小曲向前走了几步,轻纱女子消失,黑龙鳞片脱落,殿中地面漩涡般出现一个黑洞,一个赤裸的男子坠下黑洞,黄小曲想要伸手去拉那男子,突然感觉自己也在下坠,又经过了那似乎万里的云路。
黄小曲缓过神来,额头上又浮现出眼睛的图案,那图案也放出白光照向那条蚯蚓,蚯蚓化成白光飞向黄小曲,黄小曲头上浮现出一幅金边黄纸一样的神铭录,额头上的眼睛图案和光也都收起,神铭录上印上了“青龙界王”的字样。
“啊?”
“啊!”
“啊……”
“怎么是它?”
“它是这样的吗?”
“不可能!”
众仙家看到此景,都惊讶地发出了声音,还有些议论。
“嗯?”胡先听到众仙异口同声的惊讶,看到小仙们纷纷地议论,自己也疑惑地发出了声。
老龟见到事件已经解决,不想让众仙再议论下去,就叫鹤丹带上昏迷未醒的小莲,喊上散落遍地的众仙回斧界山去了。
三太爷爷跟胡先说:“这事对它们‘年轻人’确实是个意外,虽然我也没想到,说来话长,你先收拾一下眼前,回头我跟你细聊。”
蚯蚓化成光进到了黄小曲的神铭录里,地上残留着三太奶奶祭出的红绳,红绳上还串着一颗蚯蚓的心脏。三太奶奶慈祥地走到小曲跟前,收回红绳,将红绳系在黄小曲的手腕上,旁边的三太爷爷一起念咒,那红绳变成了镂空雕花金镯,金镯上镶嵌一颗红心宝石。
三台奶奶道:“丫头,青龙被伏亿万年,不曾屈服,如今入你神铭录,万一神铭录封印不住它的魔性,你就用这‘牵心镯’制约它。如果,它安心做你的侍神,这手镯也可以用作互通,不必另寻驻神所,苦设互通法阵。”
二老走后,元神胡先跟黄小曲对视了一下,示意她翠萍还在身边。
翠萍见到黄小曲缓过神来,就跑过去“叫醒”站长,胡先一睁眼,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哎呀!咋整的!刚才有点难受,寻思坐一会儿,咋睡着了呢?丫头!你站那干啥?这都几点了,明早赶路呢,快睡觉!”
“哎呀!你跑出来半天,丫头也跟出来半天,你俩半天都没离开过我,这大黑天的,我们饭都吃完半天了,我好心找你俩找半天!你……”翠萍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行了行了,别‘半天’了,我们一起回去,还有面条没有了?”黄小曲配合胡先,拉着翠萍往回走。
不知道是胡先疏忽,还是有意不避讳黄小曲,这天池旁的异象,凡人看不见,可黄小曲是可以看得见的。
在看星星的时候,黄小曲发现了天池水面的异常,跟着水里窜出的那道紫光,找到了岩石后面。这样推算,黄小曲从那紫光在空中与仙家斗法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一旁了。
因为丫头刚才还没有成为真正的阴阳师,好多仙家她都看不到,整个场面她只能断断续续地看到半边,好奇心促使她一直在旁边分析什么情况,就没发出声音;当她收了青龙界王,神铭录帮助她天眼全开,这一下,又看到了那么多各种各样的仙家,被大场面镇住,又忘记了反应;当大场面散去的时候,又被翠萍和胡先的话搞晕了,最终也没能有机会跟胡先问清这到底怎么回事。只依稀记得老奶奶给自己手腕上戴了个大金镯子。
“我们明天单独聊!你先睡吧。”胡先端着一盆面条边吃边冲黄小曲使眼色,示意小曲不要声张。
胡先自己其实也半头雾水,但天真、心大的他,除了表现出来的饥饿,就是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开启了神铭录的黄小曲倒是在性格上有了明显变化,比之前沉稳了一些,她应和了一声,就乖乖回帐篷睡觉了。
闭上眼,元神胡先就利用互通法阵来到了斧界山,这里比他离开时多了些神将们日常生活的气息。进到内殿,柏鉴的舍利水晶塔还在那里,陆鸣给它加了护栏。上官燕从疗伤殿赶过来,他刚才一直在看被老龟背回来的小莲。
上官燕道:“咋的?咋的?青龙现世了?听说它长挺寒碜?不能吧?那不咸山圣地的灵气全从一条鱼饵那来的?靠它成道的小精灵们都得恶心死!”
胡先从上官燕的话里听出点什么来,又看出点什么来,就反问道:“我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但我能肯定的问你一句,你是人身得道的,没听过‘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吗?你感觉把‘得了便宜卖乖’说出来,就不丢人了?”
虽然是得道的神将,但侍神与阴阳师之间,多少有点儿主仆关系,至少是“甲乙方关系”,侍神是乙方,加上胡先说的道理,上官燕比那些小仙理解得深刻,所以上官燕也无言以对。
胡先又问:“小莲怎么样了?”
没等上官燕回答,小莲翩翩入殿,对胡先行礼,道:“有劳挂念!已经痊愈了。”
胡先再次看见健康的小莲,心中欢喜,又问前后缘故。
小莲上前答道:“那日,我被金甲力士送回长白居所,伤重不能自治,奄奄一息,那青龙界王路过,将我带走,让出天池,将我法身固定在清莲上,那清莲台下是天火熔岩,上是寒雪天水,我受青龙气界疗养,才得回天续命。”
胡先心中暗谢青龙救命之恩。又疑惑地问道:“那青龙界王心这么善良,为什么小仙们都这么嫌弃它啊?就因为是一条蚯蚓,却给自己起了个龙王的名字吗?这点虚荣心的小行为,不需要放在心上吧?”
三太爷爷坐在老龟的龟壳上大笑,笑胡先偶尔还是用人类的思维理解仙法道家的事情。三太爷爷道:“那青龙的来历可不简单,让老龟给你讲讲吧!”
老龟娓娓道来:“它可不是什么蚯蚓,是真正的远古巨龙!界王魔神!是令神族和魔族都很棘手的那条黑龙……”
原来,传说的天地大战其实有三次,第一次是在三界前。神族在人皇的帮助下,成功打败了魔族。人皇还用战斧化成了斧界山,分开三界。当初,人皇为了制造战斧,将天地合并,产生的巨大能量除了创造出战斧外,还创生了一条黑龙,因这条黑龙是三界第一条龙,那时还没有龙族,在战斧划三界时,就把它归到了魔族,划进了魔界。黑龙力量强大,在魔界成了力量之主,就被魔族酋长们封为了界王。因它无同族种类,黑龙为龙族昌盛,就与魔界各种族的魔女交配,龙族得以迅速繁衍。
第二次天地大战是三界划分之初。魔界出现一支反动派,反动派为了打开魔界之门,劝说界王黑龙加入,界王因龙族整体数量少,力量弱,不愿加入纷争。反动魔神设下圈套,杀了黑龙的几位妻子,和最杰出的儿子,嫁祸神族。被激怒的黑龙动用全部力量打开魔界之门,闯出斧界山结界。
来到人间的黑龙受到了天兵的镇压,战斗中,力量强大的黑龙打死打伤天兵天将不计其数,最后诸天神合力靠车轮战消耗了黑龙。然而,跟传说的不同之处是,黑龙并非是被龙心锁擒住的。黑龙被严重消耗,自知不敌,就悄悄遣散龙族子孙。为了满足内心的仇恨与愤怒,黑龙就将自身化作了山脉和江水,目的是用它那强大的、永不熄灭的龙王之力,滋养山水间生长的精灵、仙魔,让这些仙魔继续永远地和天庭对抗下去。这也是第三次天地大战根源。
第三次天地大战,是天庭对人间仙魔、精灵的镇压之战。黑龙化身前,有天将用捆仙索穿过龙心,就误以为黑龙是被仙索制服,忽略了不咸山水对仙魔成长的助力。龙族子孙错估时局,复仇心切,带领仙魔作乱人间,被五雷神君带领天兵镇压,龙族血气方刚,死战不降,全族覆灭。这时,黑龙才知道,当时的妻儿其实是魔族离间所杀,为时已晚。
黑龙不愿独生,将自己封印在火山口,受尽冰寒火炼,以求自罚。本就力量消散的它,日夜黯然魂销,龙角脱落,龙鳞也被熔岩燃尽,致使火山口被麟灰覆盖,寒冰化水,形成天池,曾经的万里龙躯,如今只剩这一节丑陋的“蚯蚓”。
老龟讲述的语气越来越伤感,胡先也因这悲壮的故事心中感概万千。
胡先问道:“那它这次为什么救小莲呢?现在又怎么想出马做侍神了呢?还选中黄小曲做它的阴阳师?”
老龟继续说:“这个我得倒着回答你,黄小曲身上有片龙鳞,其中缘故,连黑龙自己也不知道,黑龙正是发现了黄小曲,才决定出马做侍神的。至于救小莲的行为,是它顺手做的善举而已。”
胡先感觉获知了一个,离自己很遥远的,另类世界的故事。
胡先又问:“最后一个问题啊,小仙们为什么歧视这位悲壮‘英雄’呢?”
三太爷插嘴回答胡先:“人间的仙魔,无论种族、来历,能成为仙道,都是因为黑龙的传说。如今,领袖黑龙是这种出场方式,心里的落差很大。”
胡先听到这里,就没往下深问了,他一下又感觉到,自己回到了人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