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啊,这位秦先生也没什么厉害的,你看娘娘的气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懂什么,娘娘能醒过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可他不是再没有进宫来看过娘娘的病情了吗?就留了个徒弟在这里,年级这么轻,能有什么能力。”
“行了,这两天娘娘也就愿意跟希芸姑娘多说说话了,轮的到你说人家。”
“我也是担心娘娘啊!”
“哎呀知道知道,但你也别这么多舌,尽心伺候好就行了。”
院子里两个丫头一边扫着地一边闲聊天,本也是无心的话,却偏偏落进了芳辰姑姑的耳朵里。
这两个丫头说的话不禁引起了芳辰的担忧,秦先生的确保证过希芸姑娘的医术,可是已经过了十日了,娘娘还是卧床,也就勉强能够坐起来,脸色更是一如既往的苍白。这样虚弱,让原本还对希芸有信心的芳辰在一日一日的担忧中,逐渐起了疑心。
“娘娘还在午睡,你们竟敢在这里嚼舌根,长春宫虽闭宫已久,但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这般没规矩。”
“姑姑”
两个婢女赶紧住了嘴跪下,是了,她们怎么就把宫规都忘了,娘娘待她们仁厚,却不想自己不知觉间逾越了。
“起来吧,把庭院收拾干净,你们也回去歇着吧,娘娘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莫要找晦气。”
“是”
芳辰走回屋中,发现娘娘已经醒了,而希芸姑娘正在喂娘娘喝药。显然刚才那一番对话已经被她们听见了。
“你也不用对她们那么凶,让她们陪着我关在这小小一方天地已经是委屈她们了。”
皇后娘娘看着进来的芳辰,颇有些无奈的说到。其实她懂得芳辰为何依然以宫规要求那些奴婢,芳辰一直希望这长春宫有重新敞开的一天。若真有那一日,这些奴婢们可就不能再像现在一般不懂规矩了,不然怕是活不长久。
只是,皇后并不想开宫门,她是真的想,就这样关一辈子。
“娘娘不要再想这些伤心事了,如今娘娘病体未愈,还是要保持心情舒畅才行。”一旁的希芸发了话,皇后娘娘的神色才回归正常。
“希芸说得对,来,你继续给我讲讲民间的故事,本宫爱听。”
“是”
看着将故事徐徐道来的希芸,皇后看的有些呆了,一些在心中尘封已久的过往又如画卷一般在皇后的眼前展开。
当年皇后的娘家严氏一族满门被灭,顺带还连累了已经嫁入江家的妹妹和妹夫,听闻当时,妹妹还怀了孕。那灭门的手段简直恶心至极,为了保皇家的名誉,皇帝居然顾了江湖上的杀手。
听闻严氏一族就连远在淮南的远亲都一个不留的杀光了,其中甚至还有尚在襁褓的婴儿,倒是妹妹他们消息得的快,当时就逃跑了,此后再无音讯。她曾派人找过,可都快把整个国家翻过来了,都没有得到他们的消息。
这么多年了,她早就绝望了,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想着,若是妹妹的女儿能成功生下来,现在也该是这般模样了。
希芸的眉眼总是给皇后一股熟悉的感觉。她多么希望希芸就是她那未出生的小侄女。
“竟会如此之像。。。”皇后恍惚间喃喃细语,被希芸听到了。
“娘娘在说什么?”
思绪被拉回,眼前的小姑娘满脸的疑惑,她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继续讲故事吧。”
希芸犹豫了一会,担忧并未从脸上消失,沉吟了一会,并没有继续讲故事。
“娘娘,您是心病,这种病最忌讳将事情压在心底。”
听了希芸的话,皇后还是不肯开口,淡然又落寞的心情被映在脸上,引得希芸又一阵的心疼。
在这些天的接触中,希芸发现看似温婉的皇后娘娘,骨子里却是非常的倔强。师傅之前常说她一旦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皇后娘娘比她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年师傅虽然不下山,倒是常常让她下山历练,当然也有顺便寻找父母的意思。只是她不知从何找起,便只一门心思扑在了为人看诊上,还是专挑心症患者。因此,她诊过的心症患者也不在少数了。像皇后娘娘这般,十日了还不肯向自己吐露心声的还是头一个。
此刻的皇后在希芸眼中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般。希芸不敢强制让皇后说出她的心病,可由本人自己来回忆,效果又是最好的。面对这个问题,希芸很是头痛,平日里温婉的眸子里生出了许多的困扰和难过。
想来,定是那回忆过于悲痛,就连撕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都让人承受不住的吧。
“娘娘现在不想说没关系,只是娘娘要记得,当娘娘想倾诉的时候,无论是何时希芸都愿意当娘娘的倾听者,希芸愿意等娘娘。”
这温柔体贴的话语进了皇后的耳中,皇后抬眼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张稚嫩的脸慢慢与回忆重叠。
“阿姊,尧儿永远是阿姊的倾听者。”
稚嫩的童音仿佛在耳边徘徊,一行泪悄然落下,心口传来闷闷的疼痛,皇后一把抱住了希芸,放声大哭。
一旁的芳辰也跟着落了泪。十六年了,自进了这长春宫,娘娘日日消沉,却从未流过一滴泪,那样多的心事被压在心底,却为了不让下人担心,愣是一个人承受着,与任何人都不曾倾诉。十六年了,娘娘终于肯哭出来了。
户部尚书府
“今儿可真热闹,这么多人。”虞扇秋一边吊儿郎当的进虞盈盈的房间,一边看向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见过少爷”
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看起来普通,声息却浑厚有力,明眼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你怎么把他们召来了?”虞扇秋疑惑的开口。
“你们先去吧”
“是”
虞盈盈一发话,几个人就齐刷刷的消失了,这功夫当真了得。
“我跟爹爹借的,前几日我不是见了玉珂夫人嘛,好说歹说才从她那里套出了一些话。”说着抿了一口茶,自那日之后她就觉得府里的茶不香了,明明是同一种茶味道却相差甚远。
“你真不够意思,你当时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收获心情不好才没问你呢。”
“其实也没什么,收获也没很多。”虞盈盈眼中闪过了一丝纠结。
“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虞盈盈的小表情并没有瞒过虞扇秋的眼睛。
“emmmmm,好吧,本来想事成了再告诉你的,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
“那日中秋赴宴的前一天,我和露清去了酒楼来着,定了个包厢吃的正开心呢,突然从窗口丢进来一个纸条。”
“什么纸条?”虞扇秋好奇的把脑袋凑近。
“我也不知道是谁扔进来的,我看向窗外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打开那个纸条一看,上面就写着一个字,云”
“云?”虞扇秋沉思的一会,不解的看向虞盈盈,“希芸?”
“你也想到了是不是?我找人打听过了,希芸姑娘的芸字带个草字头,那纸条上的却没有。只是怎么想都太巧合了,纸条来的也很蹊跷。”
“对,秦与山说过,捡到希芸的时候,问及姓名,她便说了一个云。很有可能,秦与山根本不知道这个‘云’到底是哪个字,便自己起了一个同音不同字的名字。”
忽然间,虞扇秋似恍然大悟。
“这么说,那个给你纸条的人知道希芸姑娘的身世?”
“很有可能,还有一件事也很蹊跷。”虞盈盈双眉一蹙,觉得事情不简单。
“什么事?”虞扇秋也觉得不简单。
“大概一个月前,我听闻了玉珂夫人的名号便有心收服她,苦于没有切入口时,却在偶然间得知了玉珂夫人早年间有一个走失的孩子。”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知道了居然不告诉我?”虞扇秋突然感到扎心,明明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妹妹来的。
“哎呀,我都这么大人了,从以前开始就什么事都是你和爹爹帮着我,我从没有自己做成过很么事,这次我想自己来嘛”
说着这话,虞盈盈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虞扇秋却是笑了。
原来是误会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好好好,知道了,你接着说。”
“这件事情我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露清,我在这件事之后也只是查到玉珂夫人的势力在寻找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除此以外一无所获。”
“直到宴会?”虞扇秋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对,原本我并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直到宴会上,秦与山带来的那个姑娘出现。一切都太巧了,女孩,看着十五六的年纪,早年走失,名字带了个云字。”
“你是怀疑她就是玉珂夫人的女儿?”
“没错”,虞盈盈点了点头
“所以我让你带我去找玉珂夫人,就是为了多得到一些线索。”
“所以你也不是很确定,你就那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去匡人家了?”虞扇秋对妹妹这个忽悠人的本事很是服气。
“嘿嘿,反正我又没什么损失咯。”俏皮的话语和狡黠的眼睛让这整人都看起来古灵精怪的。
“我说妹妹,你两世加起来都四十多了,能不能不要摆出这种表情?”
虞盈盈的脸刷就黑了下来,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回到。
“你还不是老男人一个,还妄想老牛吃嫩草!”
虞扇秋无话可说,默默闭上了嘴。远在皇宫的曦华正在摆弄轮滑鞋呢,一个喷嚏打出来,哐当就把鞋扔地上了,“我的鞋!!!”
虞扇秋还是想知道后面的事情,舔着脸问了一句。
“那你从玉珂夫人那里知道什么了?”
“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