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默语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抹掉了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
现了身的虞扇秋看到了项默语立在中间,来前听丫鬟说来了位项公子,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位了。
“舍妹顽皮,唐突公子了。”
他对着项默语拜了一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虞盈盈那双眼睛闪啊闪的,笑的狡猾,便猜出这个丫头又调皮了。
“我没。。”虞盈盈刚想狡辩就收到了虞扇秋的一记眼刀,默默地住了嘴。
“无妨,还望虞公子帮个忙,将秦先生请出来,在下好回宫交差。”
“好说,公子请稍等。”
话说罢了,拉着虞盈盈就往内院走。
到了项默语听不见的地方,虞盈盈不快地甩掉拉着自己的手。
“你干嘛呀,我都快成功了,我想领会他的武功很久了,你知道的~”
眉毛微蹙,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虽然并不疼,但还是想装装样子。
“你不要跟他有太多来往。”虞扇秋是难得的严肃。
“我知道他是太后身边的,但也不至于避着他吧。”
“太后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没有了解过,她手底下的人不可信,我宁愿你永远都不要跟他照面。”
“哎呀,他人看着也没有多坏。。。”
“可抵不过他必须对太后唯命是从,你也想步严氏的后尘吗?”
“咱爹就是个户部尚书,这官也没多大,朝堂上并没有多大的权势,跟严家不一样,太后不会盯上我们吧。”
“不,你不要忘记,爹的暗阁势力。虽然当初建立暗阁是为了有能力自保,又来被皇上征用,但皇上还未到完全能摆脱太后控制的时候。这时候我们若被发现了,皇上肯定不认账,到时候,轻则擅养私兵,重则篡位谋反。太后一旦发觉我们会构成威胁,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哥哥不容置疑的语气让虞盈盈有点难受,他。。。还是挺好的。可又能如何,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虞盈盈的表情落入了虞扇秋的眼中,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心中的担忧潜滋暗长。
送走了秦与山,虞扇秋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把刚才兄妹二人的对话又细细想了好几遍。他总觉得妹妹的眼中有着一种陌生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很不安,但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来个所以然,只得放弃了。
而另一边,项默语成功的将秦与山带到了太后跟前。
“秦先生在京中可还住的习惯?”太后给他赐了座,让秋竹给他端了茶。
“一切都好,多谢娘娘挂怀。”
“秦先生,喝茶吧。这是今年苗疆那边新进贡的怀春青,这茶难培育,今年也就得了二两。”
秦与山端起茶刚送到嘴边就闻到了茶香中夹杂的一丝浊气。
“既是如此珍贵的茶,娘娘又何必糟蹋呢。”
把茶碗放回手边的小桌上,秦与山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
“太后娘娘费心将草民带入宫中就是为了给草民下毒吗?”
秦与山一向淡然的眸子咻的一变,凌厉直逼进太后的的眼底。他虽多年隐蔽在鸣怀峰,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主。更何况早年间的恩怨,让他很排斥皇宫,从他进宫的那一刻开始,胃里就一阵阵的翻涌,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闻言,太后轻笑,气定神闲的回道。
“先生勿怪,先生久不踏出山门一步,这民间的传言到底属不属实,哀家没个把握,此番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
说着,又着人给秦与山换了一杯茶。
“太后差来请我的人说,太后身体欠安?”
“是,哀家今日总是头疼,不知。。”
“太后娘娘看起来面色红润,话语间中气十足,呼吸不急不缓,没病。”
太后话还没说完,秦与山就不客气得给了她答案。
太后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就沉下了脸。
“看来秦先生的医术也不过如此,哼,如此倒像个江湖骗子了。”
“太后娘娘,敢问在下之前冒犯过娘娘?”
“并未。”太后冷下来的眸色中透着一股算计。
“那太后为何要如此刁难一介草民?”
问责声不大却充满了怒意,秦与山周身的气势如锋芒毕露,太后的额角冒出了些许的汗珠。
“哀家没有刁难你。”
两人的气势在暗中较量着,却始终不分胜负。最后,太后收敛了些态度,她明白,面对这个男人不能来硬的。
“许是秦先生这一路奔波而来有些累了,看花了眼。不如这样,请秦先生在宫中住一段时日,待秦先生好些了再给哀家看看如何?”
话说的客气,语气间却带着威胁,令人觉得毫无返还的余地。秦与山知道今日自己怕是难以脱身了,他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太后知晓多少,但看此时的情境,太后不像是全然不知情。
想到这里,秦与山不再多做纠结,决定随遇而安。
“在下并无异议,倒是劳太后费心了”
说完当即就哼了一声,便拂袖离去。
这皇宫中除了后宫都是一些女眷的住所,为了方便皇子们回来小住,在离后宫甚远的地方另修筑了英元阁。此地虽命名为阁,占地却不小,先皇一共有十二位皇子,每位皇子都单独有一处三进三出的院子。然而现在的皇帝只有九个儿子,因此有三个院子都是空置状态。
秦与山被带到英元阁时,从里面迎出来了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女。
“见过秦先生,奴婢们是奉太后之命来照顾秦先生的起居的。”
呵,照顾?依他看来,监视还差不多吧。冷哼一声,秦与山并不打算与他们多说废话。
“请先生挑选院落。”
他将那三处无人住的院子都看了看,其中两间富丽堂皇的,什么珍贵物件都有,就是落了很多灰,像是久无人打扫。
最后一间院子倒是雅致,摆放的器皿是玉制的,也并不多,大多都是些盆栽,君子兰尤为的多。秦与山一向喜欢兰花,就选定了这里作为住处。
“秦先生真是好眼光,这琼月院是整个英元阁中最雅致的。”
丫鬟讨喜的笑容并未能得秦与山的欢心,倒是琼月院三个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琼月院。
月。
那人便是如此的钟爱明月,更是为自己的阁楼题字“秦月阁”
他还曾却因为这阁楼名中带秦开心了很久。
眸色暗淡下来,秦与山让自己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的光景,他的笑,他的泪,他的话语,他的背影,无一不是历历在目。
秦与山已经不晓得当年的事情过去多少年了,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回忆里。只要出了那个山,秦与山便觉得满世界都是他的影子,心口再一次传来钝痛,面上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两三年前他的身体就开始一点一点出现问题,甚至有了心衰之症,即便如此他从未为自己治病,就连日夜伴在身旁的希芸都不知情。
刚进入鸣怀峰的时候,他日日夜夜的哭喊,企图用酒来麻痹自己,不分昼夜的喝酒,醉倒,发疯,嘶吼,力竭而晕过去。一次次的轮回着这个过程,无限次的让自己在悔恨中睡去又醒来。
直到十四年前,他去山脚的酒家买酒,回来的路上经过一间破庙时听见小儿微弱的哭喊声。他看着那孩子实在可怜,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两眼涣散,无论他问什么都只会底底的呜咽。问来问去,只问出个名来,其他的都只会摇头和哭。
他想抱走那个孩子,那孩子却奋力反抗,哭的也越来越凶,黄豆大小的泪珠子淌着脸落下,落到了他的衣袖上,浸湿了整片的袖子。他无法,又去小镇上买了点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和吃食,重新回到那座破庙中。孩子可能是哭累了,躺在草垛中的小小身体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他不敢贸然动那个孩子,怕好不容易睡着的孩子惊醒,轻手轻脚的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给孩子盖上,自己在冷风中瑟缩。吹了风,他的酒也完全的醒了,是许久未能感受到的灵台清明,他看着天边被大片的云盖住的明月,想了很多很多。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身旁的身体在动,小孩已经醒了,依旧是警惕的看着自己。
他从怀里拿出绿豆糕来,他买这糕点时刚出锅,热腾腾的,他怕孩子醒了这糕就凉了,便一直捂在怀里,现在这绿豆糕还有些温热。小小的孩子望着绿豆糕,眼睛里是满是饥饿导致的渴望,他尽可能温柔的微微一笑,将绿豆糕递给那小孩。小孩吃的狼吞虎咽,幸亏他买的多,不然怕是不够,也不知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吃完糕点的小孩看向他的眼神如今已经恢复了光亮,怯怯地看着他,他从一旁的包袱里拿出了刚才买的玩具,逗弄那小孩。他家里没有弟弟妹妹,不知晓该如何讨孩子的欢心,笨拙的试探着小孩的反应。
那孩子似感应到了他的善心,稍微靠他近了些,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观察着秦与山,最后报以灿烂一笑,倒是令他看愣了。
直到天边泛白,小孩子已经愿意任由他抱着,小孩摆弄了一会儿手里的拨浪鼓,便兴致缺缺的放下了。
“你笑起来的样子和希儿很像。”
秦与山低低的说。
小孩不明所以的抬头,疑惑的看向他,似在问希儿是谁。
秦与山静静地看着小孩,看了好一会儿,问道。
“你和你的家人失散了吗?”
小孩摇摇头。
“那是你的父母将你抛弃了吗?”
小孩又摇摇头。
“那你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吗?”
小孩依旧摇摇头。
秦与山沉吟了一会儿,面色凝重的问。
“你的爹娘,过世了吗?”
小孩不再摇头,紧紧咬着下唇,眼眶里又泛起了泪光。
“是吗,这么小,你就已经懂得何为过世了吗?”
秦与山的看着那小孩,满满的心疼。那小孩还在倔强的努力忍耐着,不想再泪水决堤。
秦与山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无声的安慰着。
良久,孩子的情绪稳终于定了。秦与山摸了摸她的头,问道。
“我唤你希芸,可好?”
小孩点点头。
“那你可愿,从此跟着我?”
小孩的眼中似有星光一般亮亮的,用力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