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璞与紫苏二人,在船上一圈一圈地散着步。
两人各自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说话,气氛颇为沉闷。
一段时间过后,紫苏的心情似乎平静了不少。随后,她重新挂起笑容,开口问道:“李大哥原来是官府中人?”
“是的。”李明璞简洁地回答了一声,并不打算多说。
“刚才我与梁夫人对质的时候,净心大师和两名船工,是李大哥叫来的?”
“是的。”
“李大哥一直与我在一起,是什么时候去叫的他们?”
“人总有三急的时候。”
紫苏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李大哥早就料到我会做什么了。”
李明璞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多找几个人作证,毕竟我们两个人,还是太少。但是我没有想到,你直接就这么冲出去了。”
“你手里没有证据,就直接开诚布公,此举非但奈何不了对方,还会打草惊蛇,反置自己于不利。”
“如果不是我亮明身份,事情就是另一个结果了。”
紫苏闻言,笑着问道:“李大哥是在责怪我,行事鲁莽?”
李明璞又摇了摇头,说道:“你我虽然刚刚相识,但我对于你的精明与缜密,已经有所领会。鲁莽一词,与你无关。我想不透的,是你的目的。”
紫苏闻言,状似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李大哥未免太看得起小女子了。小女子一介女流,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刚刚不过是我听到梁夫人自述罪行,心里气不过,一时冲动罢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幸而有李大哥帮我兜着,才不致让事情难以挽回,小女子在这里谢过了。”
李明璞也不想与她争辩此事,开口岔开话题,道:“我就不问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目睹了梁夫人的罪行,反正你也不会老实回答。我就想问你,对于梁氏夫妇,究竟有多少了解。”
“了解?”紫苏疑惑道:“梁康乐在全国都小有名气,我想李大哥应该也有所耳闻才对。至于更多的事情,小女子之前并不认识梁氏夫妇,所以并没有什么了解。李大哥为何要这么问?”
“因为我看你之前与梁夫人对质的时候,你对梁氏夫妇好似抱有极大的怨气,甚至不下于徐益坚。这让我很难相信,你与他们毫无瓜葛。”
“李大哥多虑了。”紫苏笑道,“我只是见到梁夫人,对于自己的罪行,毫无悔过之意。又想到梁康乐平日里,大善人的形象,心里过于气愤罢了。”
“梁氏夫妇身上,既然能有这一件事,说不定就有两件、三件、甚至更多。梁康乐顶着这个大善人的名号,背地里不知道做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徐益坚一样,有一个梁康乐惹不起的身份。”
“之前徐益坚说,梁康乐要遭报应。刚才梁康乐自己也说,这就是徐益坚所说的报应。我现在,对于徐益坚的话,当真是深信不疑。”
李明璞静静地听紫苏讲完,没有说话。
紫苏等了一会儿,见李明璞不回应,便转头问道:“李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李明璞叹了口气,说道:“我说话,不过是为了听你,不断地编谎话来回应我。你编着累,我听着也累。何苦呢?不如我们一起看看风景,世界一片静好。”
紫苏闻言,直接笑出声来。随后,她摇着头说道:“李大哥对小女子的误会太深啦。”
两人又向前走了几步,紫苏见李明璞真的不打算说话,就开口提议道:“不如这样吧李大哥,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而且这是一件小女子无法说谎的事情,还请李大哥成全。”
“你先说来听听。”
紫苏缓缓开口道:“小女子家境不好,并不识字。我虽然很爱看话本故事,但实际上,我也只是看着话本的配图,自己编故事罢了。所以,我平时都是看一些,配图比较多的话本。”
“虽然如此,我也看得很开心,但是小女子一直希望,能知道话本里,真正的故事情节是什么,和小女子想的是否一样。”
“现在,既然李大哥希望世界静好,那可否请李大哥,帮我念一念,话本上的文字?”
李明璞闻言,看向紫苏,看了她许久。
紫苏似乎永远都能让他意料不到。
而紫苏,也只是笑盈盈地回望着他。那笑容,映着午后略微西斜的阳光,有如河边柳下的清风拂面。
李明璞入神地看着紫苏的眼睛。他很想透过这双眼睛,直接看到这人的心里去。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什么都没能看到。
时间说久,其实也并不久。不过片刻之后,李明璞便伸出手来,开口道:“拿来罢。”
紫苏的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色。她拿出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话本,递到李明璞手中。
李明璞接过话本,缓缓地念起了书上的故事。
世间多战乱,平民百姓生活得非常辛苦,常常流离失所。
有几名樵夫,在山里砍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处,与世隔绝的地方。那地方,既安全,又适合居住。
几名樵夫回去之后,带着全村人,搬到了这处地方。之后,这个村庄的人们,一直生活得安乐幸福。
很久之后的一天,有一名村人,在村口的河流附近,发现了一名,被河水冲过来的,昏迷的外乡人。
外乡人的身上满是伤口,村人就将他带回去治伤。
不久之后,外乡人醒来,说自己是得罪了豪门大户,被残害至此。
村里的人们,没有见过外人,心性十分单纯。他们对这名外乡人,毫无保留,非常热情。
外乡人养伤期间,在村子附近闲逛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处宝石矿。
外乡人将此事告知村人,村人则表示,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村人的祖上,本就是为了能够安宁生活,才搬到此处,所以,他们万不可能为了钱财,打破这样的生活。
更何况,既然不与外界沟通,那外界的钱财,对于他们来说,就毫无意义。
后来,外乡人的伤势痊愈,向村人告辞。临走之前,外乡人说,他想要将家人接来此处,远离外界,成为村中的一员。村人表示欢迎。
村人对外乡人千叮万嘱,千万不要将此地的事情,告诉外界的任何人。外乡人答应后,就离开了。
几个月之后,突然就有很多官兵,冲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里。他们杀死了村里的所有人,搬走了宝石矿里的所有宝石,之后就撤走了。
而那名外乡人,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
李明璞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算是什么故事?
这种故事,能卖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