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黄粟子却没什么睡意，身边的巧可心像只猫一样蜷缩一团，嘴角挂着笑意，好像做了美梦。
黄脱下外衣捻手捻脚盖在巧的身上，巧好像很满意一样，闭着眼睛紧紧的拉住那件外衣。
身边的女孩这么安然的沉睡在自己的身边，黄有些不知所措，看看那美丽的面庞，甜甜的微笑，谁能想到这是叱咤江湖的傀儡术士，谁又能把她和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联系在一起？至少黄不会，在黄心里她就是一个做饭很好吃的小女孩，黄以后也想娶一个这样的女孩，做饭香喷喷的，睡着了像只猫一样安静。
黄想着想着，脸一红。
“堂堂男儿怎么想这么龌龊的事情！”黄自骂一句，心情却始终平静不下来，不停的用柴火棍在地上画圈，一圈两圈三圈...越画越乱，白皙的皮肤下泛着红润的光泽，哪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心跳的加快，气息的慌乱，第一次，自从七年前那场夜雨，黄第一次有了发自内心的心跳。
七年前那场雨很冷，很大，却始终浇不灭家中那场大火，所有的房间都充斥的热浪，所有的屋顶都火光冲天，没有人去救火，没有人在呼喊，只有被雨水反复冲刷的刀光冷冷，只有目露寒光的仇人在夜空中大笑。
院子里摆满了全家58口人的尸体，血和雨汇成一条河，很宽很急，流向远处。
只有一个孩子活着，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静静地看着一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冷冷的看着院子里阿爸阿妈的尸体，看着每天陪伴在身边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内心里不知从哪里腾出一份不合常理的镇定，“不能哭，不能哭...”，孩子反复的告诫着自己。
一个黑衣人横刀准备砍了孩子，却被头目一样的男人拦住，“慢着，这孩子不是这家人的，自己的亲生父母横死这里，怎么会无动于衷？看了这么多死人，目光依然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恐惧和困惑，是个杀人的好苗子，我要带回去。”
没有恨，那个孩子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恨，犹如生死的观察者，地狱的判官，你有罪所以你死，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像自家院子里花开花落。
只是孩子太小，被头目夹在怀里安静的看着远处，看着被火光吞噬的家，流淌着的红色的河，渐渐远去，变的渺小，模糊，消失，再也不会存在。
囊炉的火光渐渐暗淡，黄想起那个孩子，不觉的发呆。
“傻了吧，火都快灭了！”巧的声音猛然惊醒黄，“想什么？这么入神？”
黄边加柴边说，“想小时候，想仇人，很小就被仇人杀光了全家，只有我自己活着，是师父从仇人手里救了我。”
巧道，“老乞丐没告诉你仇家是谁？”
黄摇摇头，“师父当年没说，今后我也没问，师父都解决不了的人物，恐怕我也只是自寻死路，不过我看见仇人的脸了。”
巧道，“你还记得清？”
黄道，“只记得那个男人的右眼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巧楞了一下，又马上回复了常态，安慰道，“天理循环，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时候未到而已。”
巧说着心里发虚，自己往日也是杀人如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因果报应呢？如果能从头再来，如果是一名寻常百姓，如果，却没有如果。
右眼有疤痕的男人，巧认得，却不想提及，这个男人本身代表的就不是个人，不论黄以后强大多少，也不可能和那男人背后的组织抗衡，但愿黄能放下恩怨，活下去，老乞丐也是这么想的吧。
囊炉内的火焰又活跃起来，活了一样扭动细腰。忽然一阵疾风掠过，巧双手寸劲拍地，顺势腾起，一只三角镖“唰”的打在囊炉上。另一只三角镖直奔黄粟子飞来，空中的巧可心眼看着来不及拉开黄粟子，急中生智，对着黄的胸口就是一脚，就听“扑通”一声，大黄飞出甚远，重重的摔在地上。
黑衣人见两只镖落空，并未慌张，又甩出数镖，力道不大，速度不快，巧却不敢硬接，只用脚法击落，或是躲开，江湖险恶，镖上十有八九有毒。
只听囊炉内滋滋作响，火焰的颜色忽然诡异起来，巧大喊“不好！”，但也为时已晚，一阵青蓝色黑烟徐徐上升转进囊炉之内。
黄还在远处捂着胸口，巧将打入囊炉内的三角镖清理出来，镖面已经被火烧的全黑，想验毒都做不到。
巧再回头，黑衣人早已经不见。
气的巧直跺脚。
“你个没用臭男人！连个炉子都看不好！”巧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明显是被人玩弄在掌心。
“诶呦，我好像也是受害者，你好像没事吧？”黄终于爬起来，看看炉子，看看巧。
“本小姐当然没事，可是这一炉的驼肉恐怕已经被人下了毒。”巧皱着眉头。
“不会吧，我人影还没看见，就下了毒？”黄还在揉着胸口，巧救人心切，脚上可是运了气力。
“这贼人倒是狡猾，定是料到我怕毒镖近身，先是虚打几镖，逼退我俩，再趁乱向着囊炉里打两只真正的毒镖，这毒非但遇火不灭，反而变成毒烟，均匀分布在我的驼肉上，真是气死我了！”黄发现巧搅动着眉毛，握着小拳头的样子挺好看。
黄道，“我们开宴时候先用银针试毒，如果确实有毒，不吃就可以了，总觉得这么明显下毒的手法，实在是...说不出的不协调。”
巧道，“要不然就是用来影响味道，让我出丑，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我们见招拆招吧。”
夜里风沙渐小，不见星月。
两个人挨在一起，没有话语，只有火光冉冉，一夜无事。
天明，食店里的人们也开始忙碌起来，大多数人是被巧可心召集起来布置宴席，制作配菜，准备酒水餐具，一切看着无恙。
黄揉揉睡眼，却没真的睡过，他还要坚持看守囊炉，万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巧是这么说的。
夜色渐渐染遍了大地，夜宴马上开始，风沙小了，远处的沙丘渐渐露出一队人马，缓缓向夜店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