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灿屏住笑意,实在没办法理解。
“你怎么就不会骑自行车呢?”
“你居然不会骑自行车?”
“这不是读小学就该会的事情吗?”
余聿乔被一连串的吐槽弄得羞愧难当,“怎么就该会了?我小学都是走路去上学啊。”
“那高中呢?”
“高中我住宿,回家都坐公交。”
“大学……哦,大学你也住宿。”未灿沉思了一下,“我教你骑自行车吧。反正现在我也考完试了,你最近也不忙。”
余聿乔还想纠结一下,未灿就拉着她去学校门口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余聿乔看着未灿白皙纤长的手指扶在白底蓝纹的共享单车上,心中一动。
就学一学呗。
其实余聿乔小学的时候也学过骑自行车,当时她考试考了第一名,爸爸给她的奖励。她兴致勃勃地在自家院子里学了起来。奶奶帮她扶着自行车后垫,偷偷松开手她就骑得摇摇晃晃,一个来不及刹车,车轮子碾了院子里的花。只学了个半吊子的功夫,兴致一过,自行车就搁在一旁落了灰。后来她的身量已经不适合这辆自行车了,后来她也没什么骑自行车的机会。自行车就静静地躺在楼梯间里,在厚厚的灰尘下又生了锈。
余聿乔想起那段家庭美满的岁月,还是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是渴望的吧。
她有些失落,未灿却是兴致高昂,招呼着让她骑上来,给她指导了一下第一步应该怎么踩车会骑得比较稳。然后跑去扶住了自行车后座,鼓励着余聿乔尽管往前踩,他会在后面扶着。
许是他的热情感染到余聿乔,许是这风吹过吹散了那些心底的低落。踩着风在操场上溜着的时候,她也忘记了自己突然涌起的小小失落,又重新变得快乐起来。未灿看她骑得有模有样,就偷偷放了手,余聿乔毫无察觉地继续往前骑。他们第一次逛操场的时候是九月,风里已经微微有了凉意。之前未灿备考的时候他们也逛过操场,那时候春节刚过风还凛冽得很。此时却是六月,夜晚的风凉爽得很,一下一下轻轻吹过发梢,挠着脖颈。
余聿乔绕了一圈操场看见站在自己前方的未灿便想奔向他去,冲他大喊着:“喂!”
尾音拖得长长的,露出一排牙齿。
未灿笑了笑,学着她从前的样子,歪着头用力挥手。
余聿乔长长的反射弧终于走到终点,她反应过来未灿在自己的前方那么自己身后便没了保障。心里这么想着,转到脚边的车踏板一下子踩空,又绕了回去打了她的脚,余聿乔惊呼,手上一歪,便从车上摔了下去,自行车一下压倒身上。
这窘样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未灿几乎反应不过来,等到自行车“啪”一下朝余聿乔身上倒去,未灿才突然惊醒朝余聿乔跑去,把她身上的自行车搬开,将她扶了起来。
操场灯只零星几点,灯光昏暗。余聿乔只觉得自己身上好多处都隐隐作痛,却也看不清到底伤势如何。抬头撞上未灿关切的目光,在昏暗中也是清晰可见,余聿乔心里竟还有些快乐。未灿急切切地问着伤到哪里的时候,她像个小无赖嘟起嘴,把手伸到未灿的面前,“你给我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未灿接过她的手,冲着伤口就说:“呼呼。”
余聿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男的举动,反应过来以后笑得前俯后仰:“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未灿不明所以。
“呼呼不是这样的。”余聿乔接过他的手,在他手上轻轻吹气,“喏,呼呼是这样的。”
余聿乔温热的气息从他的手上吹过,却在心里挠起了痒痒,潮红自脖子根一直延到脸上,周身都热了起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未灿心里大叹不妙,不过是在手上吹气,自己怎么就这样了?
慌乱着把自己的手抽离,“去找间教室坐着吧,我去给你买药。”
“也不用……诶……”余聿乔话没说完未灿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拉着她走了。
和上次吃小龙虾一样找了一间空教室,锁上门,伤口在教室的灯光里便暴露无遗,左手手掌和小臂都擦破了皮。刚刚看不见伤口还不疼,现在见了伤口就觉得疼痛感一直钻进了心里。
“嘶……”余聿乔咬着牙发出这么一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你也知道疼。”未灿看着她的伤口,很是心疼,嘴上却是半句不饶人,“也不知道怎么能摔成这样。”
心里想的却是:我怎么让你摔成这样了呢。
“我一直以为你在我后面嘛,突然发现你没在我后面,一下子就慌了神。”余聿乔嘟起嘴一脸的不满。
“我去给你买药。”未灿说完就起身。
未灿很快就回来了,先拿着棉签蘸着生理盐水给余聿乔清理伤口。余聿乔疼得几次都想把手抽出来,未灿一边轻声哄着,一边学着余聿乔的样子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皱着眉头问她:“这样好点了吗?”
动作温柔又笨拙,余聿乔笑了,咬着下嘴唇点头。
未灿给她涂完消炎的软膏卷起她的裤脚。腿上的伤比手上的伤轻些。
“还好,腿上的伤不是很重。”未灿长舒一口气。
余聿乔一下子得意忘形,“因为我是屁股先着地,只有屁股痛。”
未灿手悬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毕竟自己又不能在教室给她检查屁股的伤。
嘴上又开始碎碎念:“明明就骑得好好的,怎么就摔了呢?你又细皮嫩肉的,稍微一摔又是破皮又是见血的。”
念完又是重重叹了一口气,“都怪我,其实我就是怪我自己,怎么就没看好你,让你受伤了。”
“我怎么就觉得你可以自己骑了呢,怎么放手以后没有跟上去呢?怎么就照顾不好你呢?”
余聿乔其实没有很在乎自己手上的伤,她从小就喜欢乱跑,经常撞出一块一块的淤青,受伤这种事她已经习惯了。本来男朋友在身边想故意撒个娇,可看到未灿眼里深深的担忧转而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安慰他:“我没事啦!”
未灿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不远处好像有保安的声音。
“嘘。”未灿比了个手势示意余聿乔不要说话,自己探头看了出去。走廊的另一边保安正在赶在教室自习的学生。转头看向余聿乔,余聿乔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未灿着急忙慌地收完桌上的药,拉着余聿乔躲到靠内侧的过道上,用桌子挡住他们的身体,“好像是保安来了,先躲着。”
叮嘱完余聿乔之后未灿起身关了灯,又在余聿乔身边蹲下。未灿脑袋里的念头一闪而过:“到底为什么要躲起来?直接跑不是更好吗?现在躲起来要是被发现了就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可是听着保安的声音越来越近,现在跑好像也来不及了。
两人皆是屏住呼吸,保安见教室关着灯也没多看,扫一眼就走了。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两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余聿乔疑惑他们刚刚为什么不跑,转头想问未灿,未灿也正想说这件事。两个人同时转头,鼻尖一下碰到一起。余聿乔温热的气息又凑了上来,她张大眼睛睫毛微颤着。未灿想到操场星空下她的眼睛也是这样亮晶晶。“着迷于你眼睛,银河有迹可循。”大概就是这样,明亮的眸里像是从天边摘下的星。可她才是拿整片星空都换不来的他心尖尖上的宝贝。
情不自禁了,未灿吻了上去。
吻完后未灿靠在她肩上,声音也软了下来:“从我决定去留学,你就问我出国以后还会不会想你。当然会啊傻瓜,不要说留学了,见不到你的每一刻都会想你。只是我不能说而已。我怕我说出来就会舍不得走了,我就一直在骗自己。而且我不能脆弱啊,我要给你依靠,我要是脆弱的话,你去依靠谁啊。”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有些沙哑,“我真的好舍不得你,比你的舍不得还要多很多,比我能想到的舍不得还要多。今天你受伤了,我一下子慌了,我想到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啊,第一次觉得要离开你十个月去留学是很错误的决定。”
未灿其实很少跟她说过情话,一直都是默默做着。一开始连“何当共剪西窗烛”都不能体会,到后来笨拙地背“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给她听,也记得那天他说“傻瓜,遇见你是我运气好,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零零散散的一些情话。
可是她问他好多次:“你在英国会想我吗?你会不会带了个英国女人回来,或者被英国女人留在英国了?”
他一直说的是,“不要担心,我不会的。”
是保证,可是没有想念。他没有说过想念。以至于余聿乔自我怀疑了好多次未灿是不是不那么爱她了。
可是今天他说了啊,他说想念,说舍不得。那么她就知道了,他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变过,不仅是爱你如初,更是爱你,一日胜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