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在这雪姬空间里遇到了林梦色。
秦月楼有些不可置信。看着那白衣似雪，却又更胜雪几分的仙子佳人，他竟发现此刻自己的脚步有些重，想像遇到故人一般上前打个招呼，但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
如果算上再众神空间里的时间，自己和林梦色已是有两年多快三年的时间没有见过了。比起在天龙城时候的一别，此刻的林梦色已是和以前更加不同了。
怎么说呢，应该是更加没有烟火气息，变得脱俗，变得更加清冷了。
就好像真的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仙子一般。
秦月楼知道，这些年来，他在改变，别人自然也在改变着。但这种变化，却让他无法再去面对以前的故人，无法像好朋友那样，上去和故人微笑寒暄。
或许，在他心里深处，有着一份他自己也参不透的情感，一直压抑得很深，很淡。
就好像许多年前的那个院子角落，那个桂花凋零的墙角，那个被伤得很深的少年的斑驳的心，被狠狠地冰冻了起来。
这份若有若无的感觉，从西南区的星战大赛结束，到现在，他都没有摸清楚。更或许，那个时候的他被成晚悦伤得太深，根本就不敢面对那一份感觉。
而到现在，他更是不敢去唤醒那份心底的柔软，因为对面的那个仙子，那个似雪冰冷，清淡无暇的林梦色，是东郭老人的徒弟。
他发誓要斩杀的敌人的徒弟。
这是横亘在两人之间，已彻底耸立起来的屏障，无法逾越，也无法打破，同样无法再回到从前。也正因为此，他也自然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微笑寒暄。
就这样，秦月楼一句话也没有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林梦色，心里好像随着这漫天飘忽的白雪，不知落到了何处，又散落到了何处。
蓦地，林梦色的眼睫颤了颤，上面的一小块雪花便是轻飘飘地抖落下来，那一弘不带任何杂质，好像清泉一般的秋水，便是投入了秦月楼的心波。
四目相对。
有些突然，两人的身体都不可察觉的颤了颤，很轻微。
“是你。”隔了良久，林梦色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依然很冷，就像这漫天的飞雪，夹杂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她的话语是疑问的，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是我。”秦月楼洒然一笑，在这一刻，他的心里也没有了那些诸多的思虑，很坦然的安定下来，就是那一刹那的对视中，安静了下来。他朝着林梦色走了过去，雪地上划开了两排脚印，雪桑花隐秘的绽放着，很晶莹。
林梦色放下了手上的巨石，接着将袖子收了下来，重新站起。
而那块巨石却是消失不见了，秦月楼知道，那应该也是一个比较奇特的星甲物品，想必应该是东郭老人给她的吧。
想到此处，秦月楼的眉上略为有些阴翳。
提着长剑站了起来，此刻林梦色看上去比刚才多了几分人情味，气息也没有那般的拒人千里了。秦月楼靠近了些许，似是想了想该说什么，才道：“想不到，你也来南疆了。”
“恩。”林梦色看着远方，柔柔地道：“我进入这个空间已有三个月了，没想到，竟碰到了你。”接着，她转过头看向秦月楼，道：“你突破到了星王，很厉害。”
如果是旁人看到秦月楼这个年纪便是星王了，定会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毕竟秦月楼此刻才十九岁左右，算起来，已是比得上当初的秦风了！
不过，此刻听到林梦色这般平淡的语气，才是秦月楼想要的，让他恍惚之间，好像真的回到了以前和她一起去西南星战大赛时的场景。时间的刻刀轻轻地在青石上划过，不管有没有回忆，都会有裂痕。
秦月楼笑道：“你也一样，星师。”
“侥幸而已，如果不是得以进入这里，恐怕还很困难。”林梦色眼里有着一丝落寞之色，道：“你已是如此修为了，我想追上你，看来真的很难了。”
“为什么要追上我？”秦月楼此刻心情也放松了，坐在了雪地上，、转头看向了林梦色的侧脸，微微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好胜。”
说着，秦月楼悠悠叹道：“只不过，我们的目标不一样，如果我不努力，发了疯的努力，那我的信念，就永远都只能是个笑话了。”
“是啊，我们的目标，真的不一样……”林梦色的眼里闪过一道复杂之色。旁边的这个人，已成了真正的男人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桀骜的青涩少年了，或许现在的成熟，才是真正属于他的。他想要变强，所以他一直在努力。
而一定，也吃了不知多少的苦头吧。
林梦色没有接下文，而是轻轻一叹。心里道，你知道吗，我的目标，也是变强，也是将无情道修炼到最高境界。因为只有这样，师傅他才不会再有继续杀你的心，你才可以安然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行。
你想超越你的哥哥，你的寂寞，你的信念，你的姿态告诉我，你会成功的。
这些话，林梦色自然不可能说出口，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说出口，她的心思，只有自己知道，或许还有东郭老人知道。
其他人，都无所谓了。
画面里冷了下来，无数的雪花划过天际，在空中发出细微的声响，接着又落在了两人的身上。秦月楼谛视着的前方，半年以来，心难得会变得如此的安静。
“你是否，想要找我的师傅报仇呢？”林梦色在沉默之后，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秦月楼一怔，这是他在见到林梦色之后，一直都刻意在隐藏着的心事，此刻被直面的坦白开来，倒是微微有些惊愕。不过很快地，他便是坚定地道：“抱歉，我一定要的。”
“哎，你这样会死的。”林梦色幽然叹道：“你的修为提升得很快，快得让人不可置信。或许有一天，你的确可以超过他。但，你如果现在要和师傅对抗，你没有胜算的。”林梦色转过头，清眸直直地盯着秦月楼的瞳仁，道：“师傅和我一起进入的这个空间，虽然在三个月前我们分开了，但如果遇上了，你要是有杀意，你真的会没命。”
“谢谢你的提醒。”秦月楼淡淡道：“但很多东西，很多事情，都有原则和底线的，东郭老人触碰了我最在乎的东西，差点至我也于非命，我如果不报仇，我配不上秦家子弟。”
“但是，如果。”林梦幽幽道：“我是说如果，你在这个时候要和师傅对抗，就必须要先杀了掉我呢？”她的目光有些飘渺，难以捉摸：“你会做吗？”
一直以来，秦月楼对林梦色都有着一种不清不楚的情绪，或是少年时的暗恋，或是对于武者之前的惺惺相惜，但此刻在面对林梦的问话，那片刻的心神呆滞，却是让他知道了其中的答案。秦月楼在突破到了星师之后，在此刻坚定的心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我已有聂舞了。”
秦月楼默然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林梦色身体狠狠地颤了颤，秦月楼抬头看向她，正好一片硕大的雪花从天上飘落，阻挡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当那雪花飘过的时候，林梦色已是别过了头，看不清楚表情。
“聂舞么……百灵城聂家的小姐。”林梦色还记得，那次在西南星战大赛上出现过的红衣少女，“呵，没想到你们两人在一起了，恭喜你。”
接着，她的声音好像有些异样，又好像没有：“我应该知道你的答案了，谁也无法阻止你了，是吗？”
“恩。”秦月楼点了点头，心里也是难受得很，不知为什么，他无法再看向林梦色，也无法再保持着刚才的洒脱。有很多时候，当一句话说完，很可能就形同陌路了。
“呵呵，不说这个，毕竟也与我无关的，是吧。”林梦色终于是转回了头，接着仰头看着视野里远方很小但又逐渐变大的雪花，伸出手接了一朵，入手即化，很凉，也很美丽，但却都只是片刻的。
“我们很久都没有见面了，难得能够在这个空间里再次见到一面。也属不易。就不用再说这些让人伤感的话题了。”此刻的林梦色，给秦月楼的感觉变了，之前他只是觉得林梦色气息很寒冷，但却尚有人气，但现在，却真的好像出尘了。
没有一点人气和亲近之感了。
秦月楼还来不及说话，只见林梦色便是身体一纵，速度竟不比自己的“北鸿南飞”慢，看样子应该是在身法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林梦在二十米外站开，接着长剑一扬，道：“我们很久没有交过手了，这个空间也不知何时能够出去，趁着下一次大雪来临的时候，我们切戳吧？”说着，林梦色俏脸上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虽然，对你，我可能永远都是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