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哥！唐大哥！阿弥陀佛，你终于来了！”
人未现，而声已至。
一道灰色身影从远处山崖上方飘然而至，稳稳当当落在唐、周玦和东方杜若三人的身前。
“小僧见过唐大哥，还有两位施主好。”空空双手合十，对着三人行了个礼。
东方杜若眨巴眼睛地看着眼前穿着灰色僧袍的小和尚。眼前的空空，看着样子比自己还小，个子甚至还没有自己高，她好奇地出声问道：“咦？唐大哥，这位小和尚是——？”
“杜若，不得无礼。这位应该是慧能大师的关门弟子，空空小师傅。”
周玦聪慧，根据之前从东方惠收到消息来判断，他立即想到了眼前的这名小和尚是谁。周玦微微弯腰，对着空空回了个礼，说道：“在下峨眉周家周玦，这位是我的表妹，峨眉东方杜若，她的母亲便是此次峨嵋东方家的代表东方惠姑姑，想必小师傅应该已经见过了。”
“空空小师傅好。”杜若听话，也乖巧地回了个礼。
“哎呀哎呀，我年纪尚小，师傅两字可担不得。这位原来就是惠施主的女儿，善哉善哉，小僧适才刚与惠施主在后山的小别院告别，惠施主还在担心她的女儿第一次出远门呢。”
“问道有先后，空空小师傅客气了。”周玦温和谦逊地回答道。
“是吗？我妈还在担心我呢！我忘记和妈妈说我们已经到了。哥，我们快去看看吧。”杜若拉起周玦的袖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她的母亲。
“那我们先告辞了。唐大哥，我与小妹先走一步。”周玦谦逊地行了个礼，跟随着他激动的表妹杜若，两人直接往后山的方向前去。
“唐大哥，我们稍后再见啦！”杜若回头挥了挥手。
唐也笑着挥了挥手，看着那表兄妹两人走远，夜幕低垂，小石路边的黄灯初亮。
“唐大哥，唐大哥～嘿嘿。现在此处就剩下我们两个……”小和尚空空堆起满脸笑意，突然搓搓手，对着唐说道。
“打住！有话好好说！”唐听着一阵鸡皮疙瘩。
他看着一步步走近的空空，无奈地说道：“佛门讲究四大皆空，戒贪、戒嗔、戒嗔、戒痴、戒慢、戒疑，小和尚呀，你破戒了。”
“欸，唐施主这话就不对了。据圆觉经载，四大，乃指由地、水、火、风四大和合而成之人身。小乘佛教里四大皆空即是涅槃。而大乘佛教所说的，是指的物态的现象，是假非实，是幻非实。”
空空走到唐的跟前，据理力争地说道：
“而唐大哥所说的那佛教五毒，小僧我不嗔(生气)不痴(痴呆愚笨)不慢(傲慢)不疑(毫无道理和根据就怀疑)。至于贪嘛，其实我对唐大哥心神已久，故此愿与大哥交流武学心得，愿以己所学造福天下百姓，何来贪念之说？”
“这也行？”唐哑然。
“唐大哥，如此良宵好景，请。”空空一弯腰，取下手中念珠，他之前已经走到了唐的跟前，左腿瞬间向前弹出，将唐逼退了好几步。
空空一脸虔诚地说道：
“此处乃是千人石，相传大将军在此斩杀千人将石块染红。而佛道慈悲，道生人至虎丘山，聚石为徒，讲《涅槃经》，至阐提处，则说有佛性，且曰：‘如我所说，契佛心否?’群石皆为点头。生公如今早已成为幽灵，只有那些顽石依然立在四周，诉说着这一神奇的故事，成为历史的见证。
“唐大哥，先前你出手时，我就觉得你修行的功法与我佛门相似，可谓大智同源，不知道大哥是否愿意跟我同入慧能师傅门下？”
唐满脸无语，腹诽自己才不会去当和尚呢，说道：
“空空你要偷学就偷学，我也大气不计较。不过你想把我也拉进少林，那你真的想太多了！”
空空微微笑，也不多语，向前小跨三步，瞬间又来到唐的面前。空空右手一直拳带着雷厉风行的气势打向唐的胸口。
“缩地成寸？我们就在这里开打？”唐不退不进，左手一掌从侧面卸去空空的拳力，右手自下一掌推出直击空空的小腹。
“既然是武学交流，小僧不打诳语也不愿隐瞒唐大哥，我心法修炼的是‘小无相功’，所以才积极想和唐大哥比试切磋。”
小无相功是门可以凭借修炼者内力积累而变化的心法。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倚仗修炼者的智慧，可以模仿别人的武学绝学。
空空脚尖点地，无视自己向前冲的惯性般瞬间后退一步，悠悠晃晃避开了唐的一掌。左腿变成弓步势，同时右拳上翻，将左拳靠于右臂上，一招‘退步赶肘’打出。
“没想到你这么实诚，连修炼的心法都告诉我。看来是咬定可以学会我的‘控鹤擒龙’啦。”
唐苦笑一声，双手相护，被空空一肘又打退好几步。
空空紧跟着左脚收回半步，屈膝，脚尖点地。右膝稍曲，成丁字势，身向前倾，腰腹后吞，催动内力将左臂顺着右臂收回之势，向前下打出一记拳风，试图让唐再现前几日跳至半空的那一幕。
“我的‘控鹤擒龙’手可不是只能在空中施展的。”
唐说着，他的脚步顿时变得虚幻起来，身形向右一侧，空空的拳风便落到了唐身前的石子地上，吹起一阵石沙。随后唐右手猛地向空空的左臂抓去。他的这几个动作都在一瞬间，几乎同时完成。
“好精妙的身法，难道是‘惊鸿游龙’？”
空空也不顾被唐抓住的左臂，双眼闪过一道慧光，变得迷离起来，身随心动：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眨眼间，空空就向前踏出一道相似的脚步，只是未曾站稳，他就一个光头撞在了唐的身上。
“哎哟我X好痛。”
唐吃惊地看着空空，刚才他看着空空踏出自己苦练数年的的“惊鸿游龙”步一眨眼就失了神，被空空一头撞在自己的身上。他松开抓住空空的手臂，抚摸着自己被那小和尚的光头撞得有点闷的胸口。
而空空此刻迷离的双眼再次变得清澈，用手捶着自己的小光头，苦恼道：“哎呦哎呦，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唐可以说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前面的空空。
禅宗有一顿悟成佛论。竺道生认为成佛是超越形体的。一切众生本有佛性，都具备成佛的内在根据。夫称顿者，明理不可分，悟语极照，配合空空自己的“小无相功”，他在那一瞬间悟出了“惊鸿游龙”的真谛，只是尚不成熟，机缘已失。若不是空空一头撞在自己身上，唐还真的不介意多演示几遍给空空看，看他能悟到哪一步。
“阿弥陀佛。”
空空不再强求，取出念珠。这果断这自制，若是他沉迷于刚才的机缘，反倒容易走火入魔，这一点空空让唐刮目相看。
“唐大哥，今日多谢了。”
空空双手合十，向唐弯腰鞠了一躬。
“怎么了，不再逼我和你切磋啦？放弃学我的‘控鹤擒龙’啦？”
唐歪头，笑着对空空说道。
“阿弥陀佛，今日机缘已过，小僧自不会强求。”
空空转身看向远处千人石边莲池上的两块叠起的一大一小的石头，继续说道：“不过唐大哥的‘控鹤擒龙’手，我是不会放弃的，只是没想到唐大哥身藏数门绝技，另小僧叹为观止。”
唐走到空空身边，看着眼前这个感觉还没自己妹妹高的小和尚，对他讲道：“空空，你今年多大了？”
空空答道：“我从被师傅捡着的那一刻起，至今已经十六了。”
十六岁的武学天才，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唐大哥，小僧有一个问题，想了很久，可能有些唐突，还是决定问出来……不知道唐大哥修炼的是什么心法？”
“怎么了？但说无妨。既然你都不藏私，告诉了我你修炼的心法，那我也不隐瞒什么。我修炼的就是唐家家传的‘无相’心法，说无可说，名无可名，相无可相。但是我曾有过一段机缘，拿到了家传心法的……另一个‘版本’。”
唐回答着，皱了皱眉头，在附近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方才的交手中，小僧察觉唐大哥与我修炼的心法似乎同出一辙，有些相似之处但也不尽相同……怎么说呢，就是我感觉唐大哥修炼的心法有些魔性。”
“魔性？”唐听着这话在秋夜里也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这样的，唐大哥修炼的‘无相’与‘小无相功’都是不着形相，无迹可寻。据传‘小无相功’是由逍遥子传下来的，而我所修炼的佛门‘小无相功’已经经由几代佛学大师的改良，现在有了佛门的佛性。而唐大哥所修炼的‘无相’心法，在交手中我放佛感觉到了‘魔’的存在。”
“馍？馍是什么？可以吃的吗？”唐笑道，心想这又不是修仙小说，哪来的神魔之说。
“此魔非彼馍，哎呀大哥，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意思是……”空空有些焦急地跺着脚，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出来。
“好啦好啦，我会注意的。”唐想自己母亲留下的东西总不会害了自己。随即起身，抬头看了看天空，月亮都已经快从西边落下。只是自己的手机没电，现在都不知道时间，心想小暖这时候已经在床上睡着了吧，明天她还早起要去上课，明天早饭也还没给她准备呢……
空空看着出神的唐，知道他现在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只是暗自决定今夜回去后，要找自己的师傅慧能大师问个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