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送你回家吧。不是,小僧先送女施主回家吧。”玄净将玉凰收进衣襟里,问芜清道。
“那也好。”芜清转了转眼珠,“来,
“芜清。”玄净自然是不好意思的,
“娘、子。”芜清噙着笑,越发想逗一逗他。
“芜清。”玄净背过身去收拾东西,“小僧就叫女施主芜清。”
“娘子。”芜清不依不饶地扳过他的肩,却见他红着一张脸,越发耐看。
“芜……”玄净还想跟她杠着,却见芜清脸上写着“你不喊我娘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是退步了。他把脸埋得深深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忸忸怩怩说了一句“娘子”
“不错。”芜清笑了,撇下玄净脸红成火烧一般,大跨步走出了禅房,离了院子。
“芜……娘子,小僧送你回去吧?”玄净从屋内追了出来,脸依然红彤彤的。
被喊到的人站在寺前的桃花树下,微风拂过,花叶重叠。卷下一阵落红来,缤纷如雨。光阴流转,芜清回眸浅笑着说:
“不劳夫君挂心,回去吧。”
玄净想想还是不放心,从寺门门槛上走下来追上芜清道:“娘子,这伞你拿上,路上可能会下雨。”
芜清点点头接过油纸伞,嘱咐玄净道:“你一定把玉凰收好了,也千万别忘了我,我是芜清,荒芜清婉。”
玄净也点点头:“娘子你一路当心。玄净对着寺前桃花起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只会娶芜清一人做妻子,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芜清呆望着他,很快又笑了:“那我芜清也对着这株寺前桃花起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我都只会嫁玄净一人做夫君,若违此誓,天……”
她话还没说完,玄净就捂住了她的嘴:“娘子不必起誓,我明白就好了。况且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也舍不得。”
言毕才回过神来方才自己说了些什么,见芜清还愣着,玄净赶紧跑开了。跑回寺观内,脸还烫着。
芜清抬眼,看了看被桃花渲成绯红色的天,心下一动。
年少的誓言,寺前的百年桃花为证,冥冥之中,红线暗牵。
山间又飘起毛毛雨,芜清撑起油纸伞,提着裙角,下山去了。
将军府门口。
将军夫人的陪嫁妈妈刘氏见着她简直都热泪盈眶,赶紧将芜清迎进门,擦着眼泪一路大喊:“夫人!夫人!”
将军夫人从屋内疾步奔了出来:“芜儿找到了么?”
“可不是!”刘妈妈使劲点着头,“老奴依言守在门口,可是把三姑娘盼来了……神仙保佑!神仙保佑!”
将军夫人一把将芜清搂在怀里,泣不成声:“芜儿……芜儿总算回来了,吓死娘了,吓死娘了……快,快进去,让娘看看伤着哪了没有……”
芜清与将军夫人一同走进主院,将军夫人又回头吩咐刘妈妈道:“快去,找将军回来。”
刘妈妈答应着下去了。
谁也没看到,角落里一双阴沉的眼睛。
主院里屋。
“快告诉娘,痛不痛?”将军夫人岳清荷心痛地蹲下来仔细检查芜清的左腕。
“娘亲不难过,芜儿不疼。”芜清安慰岳清荷道,“咱们还是先去一趟松月阁,莫要让人……”
松月阁,将军府的侍妾章可心正在大发脾气:“什么?!一群废物!”
昨日追杀芜清的那几个黑皮大汉此时都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夫人饶命!那女娃摔下了悬崖,小的在下游也没找到尸身,便以为她淹死了不知道冲到哪儿去了……求夫人饶命啊!”
“你们签了生死契,命便是我的。”章可心阴**,“与其拿钱封你们的嘴,不如……”
还未命侍女将毒药呈上来赐死了他们,屋外就传道:“大夫人到——三姑娘到——”
章可心暗暗咬牙,这么快就找来了?她吸了几口气,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低声叱道:“还不快先从后门滚?”
“几位且慢。”芜清出了声。
岳清荷携她进了松月阁,轻蔑地扫了一眼众人,目光最终停在章可心身上:“二夫人好大的兴致,交了这么多糙皮汉子唱戏来了?唱到哪一出了?”
章可心矮了矮身:“贱妾见过大夫人。贱妾哪里还敢听戏,只因着找着了追杀三姑娘的凶手,刚准备赐死呢,大夫人就到了。”
“你与本夫人,谁是主母?将军府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岳清荷的音调突然拔高了好几度,“要打要杀,何时轮到你一个小娘做决定?!”
章可心连忙跪下,柔柔弱弱道:“主母、主母息怒,贱妾不敢僭越,主母息怒!”
岳清荷冷哼一声,平日里她对着自己猖狂猖狂也就罢了,今日居然杀到芜儿头上来了。正准备喊人牙子把她发卖了,就听见屋外行礼声,原是将军来了。
“章氏一片好心,只是鲁莽了些,夫人何必动肝火,仔细伤了颜貌。”
分分明明是护着章氏。
岳清荷只得咽一口气:“见过将军。妾身,确实不该枉了二夫人。”
“父亲为芜儿出头。”芜清屈膝跪下,直直看着护国大将军南远昌。
“芜妹妹!”章可心的女儿莞清见机不妙,连忙装作是刚刚睡醒,揉着眼睛出了里屋来,“芜儿来找我玩儿啦?”
又一脸惊讶地说:“父亲也来了?嫡母,二夫人,为什么让这些先生跪在屋内?莞儿做错事了吗?”
尔后可怜兮兮地对岳清荷道:“大夫人,不要卖莞儿,莞儿不会争芜妹妹的风头!大夫人上次只是和莞儿开玩笑的对不对?大夫人说会卖了莞儿,都是骗莞儿的对不对?”
她这一出戏演得逼真极了,声泪俱下地“噗通”一声跪下,膝行到了南远昌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腿道:“父亲,父亲你劝劝大夫人,不要把莞儿卖了好不好?”
南远昌一张脸,铁青着。
岳清荷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刚要破口大骂,芜清就扯住了她的衣袖,轻声道:“娘。”
她向着南远昌下跪道:“芜儿前几日想玩儿捉迷藏,二夫人便给芜儿找了这样多玩伴。芜儿怕生,可是二夫人说既已请了人来,便是一定要去的。芜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先生带着刀棒绳袋,还非要和芜儿上山去玩儿。后来芜儿就摔下了悬崖,好在只是小伤。”
将军的脸色略缓:“只是小伤?伤着哪儿了?给我看看。”
芜清故意向后缩了缩:“芜儿没事,只是从悬崖上摔下去时划伤了手,又多呛了几口水,有些伤寒……”
南远昌的脸色又是一沉:“伸出来给我看看。”
芜清颤颤地伸出手去。
嫩白的藕臂上一条极长极深的疤痕,由掌心一直延伸到腕后三四寸处。还未包扎,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分外狰狞。他又抬手去摸摸芜清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伤这么重,为什么不哭?”
“将门里不能出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况且只是小伤而已,芜儿不哭,母亲也不会太心疼。父亲宿在松月阁也听不见芜儿闹人,莞姐姐也不会更加嫌恶芜儿,大家都好。”芜清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莞清。
“芜儿先同母亲回去。”南远昌知道此事不好敷衍结尾,就先吩咐下去,“莞清也同着一道,二夫人留下。”
“妾身告退。”岳清荷没好气地应了一声退下去,芜清和莞清也行礼道:“女儿告退。”
南远昌点了点头。
待着几人走得远了,南远昌赶忙将章可心扶起来道:“夫人受累了。”
章可心似弱柳扶风地倚在南远昌身上:“将军相信可心嘛,可心怎么可能谋害三姑娘……”
南远昌眯了眯眼:“这事已经传到了太子妃耳朵里,怕是没法善了。只得委屈夫人了。”
章可心只好委屈道:“可心不怕受苦,只是苦了莞儿……莞儿她自小养在可心身边,大夫人满心只有三姑娘,怕是……怕是……”
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夫人放心,本将军会护着莞儿。”
南远昌将章可心打横抱起放至榻上,笑道:“自然也不会让夫人苦。”
“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