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国石悾十年二月二十二日,游尾城,郡守府。
偌大的大厅里只有两个人对坐着,显得有些空阔。
“獐使者,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辛苦了。”头发半白的高个子微笑着说。
獐使者哆嗦着:“不好了郡守大人,我,我,我……”
郡守皱眉问道:“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不要急。”
獐使者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个,也不知怎么了,灵山国放话要郡守您废除纹耀,不然,不然就从大泱岭北上讨伐我们。”
郡守脸有些苍白但还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鄙人也不知道啊,似乎是说什么纹耀有害世界吧。要知道当时,差点,差点鄙人就要被灵山王给拖出去处死了啊。”说着说着,獐使者几乎是要哭出来了。
郡守有些疑惑:“马山再狂妄也不会这样吧,就算是称王我也忍耐了一番,可马山为何要这样对付我们?我们明明一直没有针对灵山乱军而是在讨好灵山乱军。”
獐使者这时说道:“哦,大人您不说我还差点忘了,灵山王不是马山,是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孩子。”
“什么?不是马山!那马山怎么会甘为人下呢?”郡守更是疑惑了。
“马山他,鄙人也没见到,反正之前的那一批人鄙人除了虎狂以外其他的好像也没见到。”
“哦?这就难办了。”郡守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獐使者又讲道:“那个灵山王似乎很仇视您,我们要不要销毁纹耀?”
郡守想了一会儿,无力地低声吩咐道:“把马六安和牛喜叫过来吧,獐使者,还是要辛苦你了。”
獐使者出去后,郡守抓起椅子旁的花瓶往地上就是一摔,大口地喘着气。
然后稍微平静了一些时便把仆人叫来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
马六安和牛喜在獐使者的带领下来到郡守府。
马六安是郡守重用的谋士而牛喜则是郡守手下唯一的大将。自从三大将死了两个后,郡守也没有再封别的大将而牛喜则统帅着整个郡城的兵力。
马六安见郡守表面镇静但脸色苍白便猜有坏事发生,于是见到郡守就直接问道:“郡守大人,何事,要找我和牛大哥来?”
“獐使者你先回去吧。”郡守有气无力道。
獐使者识趣地立马离开。
待獐使者离开后,郡守才说道:“如今那个刚建立的灵山国要求我废除纹耀,不然就讨伐我,不知你们怎么想的?”
马六安沉吟道:“为何要拿纹耀说事?”
郡守冷哼道:“说什么纹耀有害世界吧,这谁信,无非是借口罢了。”
马六安摇头:“这就有些麻烦了。”
“嗯?”郡守看着马六安,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一团。
马六安没在意郡守的目光,继续说下去:“要知道拥有纹耀的是少数人,所以废除纹耀对大多数人来说没什么影响,甚至可以说对大多数人有利。因为废除纹耀后拥有纹耀的那些人实力就会减弱,自古以来,平民百姓总是希望别人活得更差,让他们可以凑个热闹。所以废除纹耀这个借口正中大部分人下怀,他们才不会管是非对错,他们只想让那些人变弱,活得更差!”
“那,这可怎么办?”郡守着急了。
“微臣也不清楚,战与不战皆由郡守大人您来定夺。我只能提醒郡守大人,您是石奎先王提拔的不是石悾大王提拔的。而且石悾在内战时您没能给石悾帮助,这令他对您一定会怀恨在心。但由于内战的缘故,他无暇顾及惩戒您,也不敢惩戒您,因为他担心您会趁机造反。若是废除纹耀,这事动静太大就会传到他耳朵里,而他就能给您定叛国的罪行,这时候其他藩王就会停止内战转而攻打您。毕竟兽国一向都是先攘外再安内的。”
“所以,纹耀是不能废除的了?”
马六安又摇头:“您先听我说完,倘若不废除纹耀则您就要面对灵山乱军,灵山乱军最近刚建国士气一定高涨,怕是硬碰硬郡城不保。不过这一点还是要问牛大哥的。牛大哥,你有几成把握打退灵山乱军?”
牛喜没说话,沉着脸伸出三根手指。
郡守有些无助:“那我该如何是好!”
马六安安抚道:“郡守大人,先别慌张。首先我们不能两面受敌,我们只有选择较弱的灵山乱军为敌才靠谱,这样的话,我们也不能惊动国王那边,必须还要继续封锁消息。至于灵山乱军这边我们也不好硬碰硬,所以我们可以虚与委蛇,先假称已销毁纹耀。而灵山乱军他们身处战场不知其他地区的情况,必然会相信我们的话而撤军回去确认情况。若他们撤军便可趁机出军,打散他们的军队。这样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而取胜了,如何?”
郡守点点头:“好,牛喜你怎么看,到时候就由你来指挥。”
牛喜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怕是有点难,灵山乱军的人可以一当十,我虽有四千五百大军但驻守在游尾城东郊的只有一千人左右,就算是偷袭怕也是自寻死路,况且我们还不知道敌方虚实,若对面想除掉我们便会举大军前来,以一千人之力打败撤退中的灵山乱军有些不切实际。”
“你的意思是?”郡守有些迟疑。
牛喜斩钉截铁道:“没错,我们必须调其他地方的军队来东郊,我预估四千人打溃灵山乱军应该问题不大。”
郡守摸摸额头,然后又叹气道:“那,随你调节吧,快中午了,你们就先回去吃饭吧。”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然后退出郡守府。
走出来后牛喜问道:“马老弟,你怎么看?”
马六安摇头道:“牛大哥,你和灵山乱军交过手,你比我更清楚他们的虚实。”
牛喜当初在与灵山乱军交战时拼了命才活了下来,他感觉那群人不是人而是疯子,现在提到灵山乱军牛喜都会起鸡皮疙瘩。
马六安见牛喜不说话,便继续说道:“牛大哥,若是灵山乱军来了,你会选择投降吗?”
“什么?”牛喜看着马六安,问道。
马六安尬笑道:“哈哈,我开开玩笑,没什么。不过牛大哥到时候在战场上你可要小心啊。”
牛喜也笑道:“我不似你这般自由自在,你没有家室没有亲友,可以想投奔谁就投奔谁,我不一样,我被捆死在郡守手里。”
马六安试探道:“假如灵山乱军攻破游尾城前你活捉郡守献给他们,那么你的家室亲友不都可以保住了吗?反正大军在你手里而不是在郡守手里。”
牛喜还是笑着:“我哪有你这么狠心呀,郡守栽培了我这么多年,我哪能说背叛就背叛啊。”
马六安也笑道:“哈哈,刚刚跟牛大哥你只是开个玩笑。我是不可能投奔灵山乱军的,你觉得你会收留一个敌人那边的重要谋士吗?反正如果我是灵山乱军的话,我一定会杀了那个谋士而不是收留他,因为他有二心,留着他也是个祸患,不如杀了省事。”
“马老弟,人在江湖生不由己啊,在你获得权力的那天开始你就注定要戴上这无形的镣铐。”牛喜沉言道。
马六安点点头:“牛大哥说的是,不过,我们也不必太悲观,我相信我们打退灵山乱军的概率还是很大的,而打退了一次势必灵山乱军就不敢再来造次。可以给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来休养生息,不过到那之后估计就是一场苦战了。”
“嗯,快中午了,我们各自打道回府去吃饭吧。”牛喜说完便向马六安挥手作别。
“好,那到时候再见咯。”马六安也朝牛喜挥手道别。
转身之时马六安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些,然后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夜已深,裹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来到牛府门前,缓慢地从鸟马上下来,然后轻轻拍打牛府的大门。
守门的童仆打开门来,看着眼前黑不溜秋的人有些害怕,就在他要尖叫起来时,男人立马用手堵住他的嘴,低语道:“我是你们家主人的故友,这包袱给你们家主人牛喜,明早再给,今晚就不要打扰他睡觉了。对了,不要打开看哦,要知道好奇心能害死九条命的猫,我看你的样子觉得你应该是个聪明人。”
说罢,男人便将身上背的包袱取下,塞给童仆,然后骑上鸟马绝尘而去,只留童仆一人手里拿着包袱在牛府门前目瞪口呆。
之后男人又来到游尾城的东城门,执勤的守军叫住了他:“你干什么?这么晚!”
男人笑道:“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郡守派我前去灵山乱军那与他们谈判,还不放行?到时候耽误了时间,找你定罪吗!”说完抽出腰间的令牌。
士兵们见到令牌立马识相地站开来,方便男人骑鸟马出城。
就这样,男人在月黑风高夜裹着黑衣离开了游尾城。
这,对于游尾郡郡守来说,无疑是件雪上加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