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
我出嫁前的那天晚上,我妈拉着我的手,神情中满是不舍。
妈妈很爱我,她爱我们家的每个人,甚至超过了爱她自己。她一辈子辛勤操劳,但是她不觉得苦,她说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但是我觉得她为我们付出了很多很多。
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很快这个女儿就要像当初的她一样,穿上嫁衣嫁给一个男人。她觉得很高兴,她很满意这个女婿,性格好长得又帅家世也好,又那么讨人喜欢,最重要的是那么珍视她的女儿,她觉得很满足,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舍得。
她想着她应该需要对女儿说些什么。女儿读了很多书,在这方面她没有什么经验,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她。但是怎样做一个妻子她是有经验的,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很多,但是说的很少。也可能她的心中一直觉得她的女儿什么都知道,就像会念书一样,她也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妻子,很好的妈妈,也就像她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女儿一样。
其实,在我们的成长中,爸妈一直都是孩子最好的老师,他们的言行举止和习惯性格在全方位立体地引导着自己的孩子。很多话即使不说很多事即使不做,也都已经刻在了孩子的骨子里,将会影响着他们的一生。
妈妈让我在梳妆镜前坐下,她拿出了一把木梳子,她想帮我梳梳头发,她把我绑着的头发解开了。
她摸着我的头发充满爱意地说:“柳儿的头发真顺。”
柳儿,我想到上次叫我这个名字的是太姥姥,她已经不在了。但我始终记得她的样子,盘腿坐着笑呵呵的样子,露出空空的嘴巴也显得那么可爱,干枯的头发很整齐地梳在脑后。我心想她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个很利整的姑娘。每个人都年轻过,二十年前的妈妈,四十年前的外婆还有曾经的太姥姥,生命是多么的神奇啊,让人们在不同的时空中留下那些精彩的岁月。
妈妈很轻柔地梳着我的头发,她已经很久没梳过我的头发了,小时候她喜欢帮我扎两个羊角辫,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显得很俏皮。后来长大了一点,她会帮我扎一个马尾束在脑海。再后来我去县城小姨家上了初中,我的头发需要自己打理,我很艰难地跟自己的头发相处,刚开始也是因为学习任务重没时间,就剪了短发。等它再次逐渐长长的过程中我也掌握了绑头发的技能,我的头发也很乖顺。就好像之前的头发都是为妈妈长的,它们会听妈妈的话很容易地被她扎成那样的形状。后来长出来的才是我的头发。
妈妈一边梳一边默默念着: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有头有尾,和和美美。”
妈妈说她出嫁的时候,外婆也是这样给她梳的头发。
那场婚礼
那年夏天,我们的婚礼在盛夏八月举行,现场温馨欢乐,高朋满座,满满的幸福洋溢在整个湖滨公园。这场婚礼是在北京郊区的湖滨公园进行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蝉鸣声声,
岸边的垂柳轻快地舒展着身姿,翠绿的草地上不时传来孩童奔跑嬉戏着的清脆的笑声,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融洽美好。
有很多人来参加了这场婚礼,我家里和李荌淞家里的亲戚,何萳旷一家人也都来了,何爷爷跟爷爷站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有精气神。何萳旷带着吴芫沅一起走了过来,何爷爷很满意这个明亮清透的女孩。他以前一直觉得他的孙子不务正业,大学非要学那个什么哲学专业,后来还开了一间酒吧,一天到晚没有个正行,最让他着急的是何萳旷始终没有领一个孙媳妇回来让他瞧瞧,他每次跟李荌淞的爷爷去钓鱼的时候都会埋怨几句。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让他觉得满心欢喜,好像他们两个就要在今天喜结连理了一样。
吴芫沅总是能很容易地就让人喜欢上她,这一点什么时候都没有变。她也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爷爷,她好像也在爷爷的身上看到了何萳旷的影子,我们从哪里来是怎样都隐藏不住的,那种感觉会吸引着你,让你们彼此之间更加的亲切。
傅润怡是我的研究生室友,她研一的时候去澳洲旅行了一个月,遇到了这个她命中注定的男孩Robert。这次她带着Robert还有他们的孩子Jack也飞回了国内,润怡说她肚子里面还有一个,让我跟李荌淞加油,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润怡虽然生了一个孩子,但是身材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优雅有气质,她说那是因为雨林小镇的气候好,在那里可以冻龄,说得好像跟真的一样,后来她笑着说是开玩笑的。但是我相信,在自己深爱的人身边,岁月是会走得慢一些,是她身边的这个人让她冻龄的。
我们看着Robert跟李荌淞两人也相谈甚欢,他们好久没有见也不会有生疏感,反而像是好兄弟一样,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觉得Robert很喜欢李荌淞。”润怡笑着说。
“我觉得也是。”我也笑着说。“除了你就是他了。”
何萳玥是带着Matt来参加这场婚礼的,他们说在这之前他们去了一趟西安,感受了古城的文化。何萳玥说Matt很喜欢中国的皮影戏,拉着她外公要外公收他为徒,两个人很有默契,离开的时候还给她跟外婆表演了一出皮影戏。
我跟润怡都被这个外国男孩的热情给震撼到了,说什么时候有机会也一定要看看这场皮影戏。
润怡笑着问萳玥:“什么时候时机会比较成熟?”
我读懂了润怡的意思笑着说:“或许你们的婚礼会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哦。”
萳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他们很享受当下。不过看着Jack这个混血宝宝长得那么漂亮,我们两个都组建家庭这么幸福,也觉得有些心动。
当何爷爷看着萳玥带着高大的Matt来到婚礼现场的时候,刚开始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萳玥有了一个新的男朋友,而且还是个外国男孩。但是她看着他们一脸幸福的样子也为他们感到高兴。孙女小时候不在身边长大,跟他们不怎么亲,但是很孝顺很懂事,也很有主见。他觉得这个婚礼来得真的太值得了,见到了他的孙媳妇还有洋女婿,真的是喜上加喜啊。
沈菥蕙是跟江茗荣一起来的,她穿着一件蓝色的裙子,看上去很迷人。她见到我的时候很激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她抱着我边哭边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我就是知道。”
“是的是的,就是因为你算准了,我们才结婚的。”我笑着说。“再哭状都花了。”
她被我的话弄的破涕为笑:“我就是高兴嘛。”
这么些年过去了,在我们身上都发生了很多事情,但见到彼此的时候仿佛我们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只是感情在时间的催化下更加的浓郁了。
举行婚礼仪式的时候,吴芫沅站在我的身边,她是我的伴娘。何萳旷像往常一样站在李荌淞的身后。符润怡何萳玥沈菥蕙组合的姐妹团,还有Robert和Matt和江茗荣的兄弟团也让整个婚礼显得更加的美好了。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的演奏,我挽着我爸的胳膊,缓缓向李荌淞走去。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我,这么些年,他的眼神没有变过,还是那么好看,那么赏心悦目。
小时候跟我一起喂兔子的眼神,那年初三看着我的背影的眼神,还有大学开学的时候注视着那个坐在树下的女孩的眼神,最终在图书馆,我们的眼神碰到了一起,从那以后我和他成了永远的我们。
“那年我们一起在爷爷家的海棠树下,我二十一岁的生日愿望就是有一天能够娶徐芷柳为妻。”
“终于,这一天在我二十六岁的时候实现了。”
“我每时每刻都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我没有想到这一天真的到了的时候,我还是这么的激动。
我充满了感激,我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娶到这么好的小柳。
我觉得自己无比的幸运,有了你,我仿佛什么都不需要了。”李荌淞很激动地说着,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始终看着我的眼睛,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样,他的眼神是那么的真挚,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种孩童般的执着。
“以前我对世界充满好奇。自从遇见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全世界。让我飘飘荡荡的心有了归属。
无论在哪里,我只想让你在我的身边。”我满含泪水地说。
后来,他们在亲友的欢呼声中亲吻了彼此。
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美好的你,余生我们都一起美好下去。
再后来我扔捧花的时候,那捧花像是被标记了一样飞进了萳玥的怀里,在全场的欢呼声中,Matt起身抱着萳玥转圈。
那天晚上,Matt求婚了,我们都很开心。应该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
徐芷柳不知道他们以后的生活会发生什么,但是她相信以后会发生的事情就是将这份幸福延续下去。到目前为止和可预期的将来,他们都将携手共同度过。
有时候她会想,人一辈子想要追求的会是什么呢?
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几个知心的好友,有那么那么喜欢并且深爱着的李荌淞,还有他们共同的小家庭,这一切都美好的恰如其分。
五年后,她的女儿四岁了,儿子快两岁,她的博士也顺利毕业了。她考虑过去公司工作,后来她还是觉得学校会更适合自己一些。
可能生活就是这样,兜兜转转,你还是会成为一名老师。
蕞木头
又是一年的中秋,我照例下班后去家附近的健身馆做了一小时的普拉提,现在每周去一次都已养成习惯了,不去总会觉得缺了点什么,跟着教练做完一节课后身心舒畅。刚出门我就看见停在路旁的那辆熟悉的雷克萨斯,李荌淞带着月儿在向我招手,两岁的小元元正坐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专心地玩着手里的什么东西。我进去跟月儿坐在车后座上,李荌淞开着车,我们要一起回老家过中秋。
我想起来第一次带李荌淞回家,那个时候也是一个中秋,天上的月亮好圆,李荌淞非拉着我学西安方言,“聊咋咧”、“么嘛哒”、“你这是弄啥呢”。刚刚我们途径一个休息站,旁边有几块木桩,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月儿拉着我的手说:“妈妈,这个是大木头,这个是蕞木头,你是大人,我是蕞娃。”我跟着笑出声来。
我说:“月儿是不是想姥爷啦。”
“是啊,想姥爷想姥姥还有文文哥哥,玉儿姐姐…”
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情,真好,我们没有弄丢彼此。
我和李荌淞有了月儿元儿,一切都变得更加的美好了。
在一个周末的午后,月儿在爷爷家的小院子里围着海棠树跑来跑去,太爷爷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旁边的小元元乖乖地躺在自己的小车车里,好奇地盯着太爷爷,耳边不时传来姐姐清脆的笑声。小元元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孩子,不哭不闹,像个小天使一样。我走出客厅,看着美丽的海棠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我觉得一切都好神奇。
那年冬天,我们全家人在一起过年,小月儿扎着两个小辫子,戴着一个白色的帽子,那是外婆亲手织的,月儿穿着红色的小棉袄,一只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另一只手牵着弟弟,在一片茫茫白雪的背景里,笑得那样纯净那样好看,像一个小精灵一样。旁边的弟弟就只顾着吃手里的冰糖葫芦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