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杜鹃的娘家也是极好的地方。
横山村是个坐落在山坡上的村子,虽然是坡,但是却很平缓光溜,没有石头崖子和弯弯道道,拉线种地和耕地都很顺畅。家家户户大大小小的房子都在坡的中央分布着,虽说是远看比较集中,但绝不是紧挨着的,每家每户的房子间隔至少有二十米,而且家家户户都有布置精巧的院子。良山和肥田层层包裹房子,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远看就像棋盘方方正正,尤其赶上春天油菜花开,一坡的春景又像个八卦阵只惹人羡。田绕着山,山围着田的横山村是出了名的安乐地儿。
通往横山村的路被来来往往的路人开拓的极宽,已经能通过板车了。路边上的野核桃树,小栗子树,泡桐树的枝丫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路边的空地上,还有人种了兰草花和玉兰树,一到春天,随着阵阵清风,香味能蔓延好几里路。因此,蜿蜒着的这条进村的路上,总是不乏来来往往的行路人。
辛大伯就住在上坡路一直往上走的第一家。
被大片核桃树包围的房屋在远处的马路上压根看不见,除非是有缕缕炊烟升起的午饭时间,才能一睹蓝天下的屋顶灰烟白墙。
可是这天,午饭时间的厨房烟囱里没冒出往日一样随风飘摇的浓烟,屋外的石阶上,一个牛喝水的大盆,一个被晒得快要腐朽的木桶,还有一双沾满泥巴的鞋子靠着墙摆放着。场子边上的圈里,两个近百来斤的猪正在呼呼大睡,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忽然,一脸沉闷严肃的辛大妈推门出来,她喃喃道:“叫你小心你不小心,这可让我怎么办?”
那是快要播种的三月,清明前后,隔壁的余柱子回家给爹娘上坟。
“婶婶,我回来了!”余柱子看到站在石坎上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倒水的辛大妈。
余柱子住在辛大伯家旁边,十三岁就死了爹娘,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现在家种地,而余柱子到处跑着做生意。因为年幼遭遇不幸,所以辛大伯辛大妈对柱子哥俩很是照顾,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着。现如今柱子已经二十多岁了。
“你怎么来啦?快来快来!”
“我回来插清!婶婶,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你四叔,在坡上打田,把脚给别了,肿了好大个包。不知道伤没伤到骨头,让他小心小心……”
没等辛大妈说完,余柱子就拉着辛大妈转身进屋了。辛大伯早上吃了早饭就下地里耕田,耕完以后,又就着“田坝”打田。“多平坦的一块田啊,一个小石头都找不着的,不知道你是咋整的!”辛大伯的一只脚从被子里伸出来,红肿着已经超出了脚的两倍大了,“我刚给他涂了风油精,能稍稍消肿!”走到床边上,辛大妈才咽下了接下来担心的话。
看到余柱子,辛大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微抿着嘴,笑的有些勉强,他说了和辛大妈一样的话:“你咋来了?”
“我回来插清。”顿了顿,余柱子说,“四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辛大伯还是勉强笑,“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
“你自己倒是个能看骨头的,这时候派不上用场了。”辛大妈把手上的水杯递给辛大伯。然后扯着被子角,又把枕头垫在辛大伯背后。
“还没吃饭吧,我去做饭,我们也还没吃呢!”辛大妈拉着余柱子的手说。“等你走一圈了,回来就差不多了。”
“不了,不了,弄完我就回去了。”
“你回家也是一个人,你就在这住吧,不然你叔这样子上厕所什么的我一个人背不动啊!”
于是,余柱子就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