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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千觅㈢

金镶翡翠的倒钩挽着闪着金色烛光的薄纱帷帐,紫檀木雕镂空百年好合字样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白底扣衣裳的女子,发髻散开,白如雪的发丝松散在两旁,另有几缕白色碎发贴在苍白满头汗珠的额头上。

“嘶…好疼。”床上的女子微微抬手扶额,脑袋无比的胀痛,心中只觉做了长长的梦。

随后撑起身子倚靠着床边,入目所及是那宫殿中散乱丢弃的华服衣物,和被打翻在地的金银首饰。

“我这是在哪…”女子话音刚落下,屏风外便急忙走出了端着华服和首饰的侍女,一脸紧张。

“王妃娘娘,不要害怕,王上已经往这边赶来。”侍女倩儿面露担忧地安抚着床上的女子。

“王妃?你说我是谁?”床上的女子一脸惊讶地伸出双手紧抓住面前的侍女。

“你是我李元吉的妻子杨氏!”床上面无血色的女子微微愣住,松开了手,侍女急忙退下身去,屏风外有人身形带风快步地走了进来。

“爱妃没事吧?是失忆症又犯了,头还疼吗?”杨妃诧异地转头,迎上了一张焦急的脸,一身华贵袍子上沾满了泥土,头上的金冠也歪到了一边,黑发黑得神秘莫测,更奇异的是他那没有眼白的黑瞳,装满了担忧。

“你在叫我吗?”杨妃小心翼翼地向他询问道。

李元吉不惊不悲,反而习以为常地坐在床边,拥她入怀,熟练地伸出手指按压在杨妃的太阳穴凹陷的位置,轻轻揉动着,杨妃感受到舒适后,一脸安宁地闭上了眼睛。

“爱妃,我是你的夫婿三胡,我们成婚好多年啦!”杨妃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李元吉只是用手轻轻地拂过后,她的眉头就自然地舒展开,心神安宁,呼吸平稳地享受着舒适。

“此次行动成功,我便能许你一生安宁。”他说着,小心翼翼抬着头,就将在怀中已安然睡着的杨妃放在了床上,给她捻好金丝绒线的被子。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床边,又赶紧吩咐着自己的贴身护卫:“留下来照顾王妃,若是她问起我在何处,便如实回答吧。”

“遵命。”

他走出宫殿渐行渐远,却仍旧在絮絮叨叨地吩咐着下人。

“都下去吧,不要打扰到王妃。”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答到。

等到宫殿的大门被嘎吱的关上,床上的王妃唰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灵动地四处张望,感到安全时便立刻起身赤脚走出来屏风外。

殿内的陈设金碧辉煌,镶嵌着天然耀眼宝石的金座,屏风两侧放置着金打造的熏炉,香亭、烛台一堂,金座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地铺透白的玉砖,内嵌金丝,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蕊细腻可辨,赤足踩上去也只能感觉到白玉的温润之意。

王妃赤脚走到殿门处,轻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眼前一亮,原来屋外是这样一番美丽景象。

人工打造的湖池,水潺潺涂涂地幌动,浮满了翠绿的荷叶,挤挤挨挨,湖上有一座木雕凉亭。

“总觉得我不是这里的人。”王妃自顾自地心想道。此时外面走来了两个路过的侍女,正小声地嘀咕着,王妃急忙关上了门,附耳贴在了门上。

“咱们王妃娘娘可真好命,王上宠爱她一人,连殿中所有好的珍贵的都在娘娘的寝宫。”

“我可不见得,娘娘不仅一头白发,眉毛睫毛都是白的,若是只看背影就觉像个老婆婆了。”

“可住嘴吧,我看你就是嫉妒。”

紧靠在门前的王妃,不小心将木伐拨动,轻微的响声惊动了在门外路过的侍女,两人提心吊胆慌张急促地大步离开,看见两人离开,在门前的王妃放心地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这才打开了房门,刚迈出去了脚,衣怀中却掉下来一本书,书名为:千觅。

总觉得很熟悉,却又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王妃将书捡起摊开在手上,刚翻开第一页,原本空无一字多书页上,竟然逐渐浮现出字符,字中的事物如活物,自然而然有次序地动了起来。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太阳高照,刺眼的阳光直照在长安城宫城玄武门,李元吉与太子骑马同行,来到了临湖殿前,周围空无一人,两人眉头紧皱着,似是察觉了变化,立即掉马转头离去,突然,两人身后不远处,身穿黄袍的李世民大声呼唤着他们,李元吉转身,却心急地拿起了弓箭射向了李世民,弓一连几次都没有被拉满,箭没有射中,李世民又搭箭射杀了太子。李元吉被将士射中,跌下了马,趁留有一口余气逃离至玄武大门时,却被身后的众将士放箭射中,百支的羽箭射在他的身上,穿膛而过,他望着留有门缝的外面,眼中留有不舍,直至倒在了地上。

王妃看完,双手颤抖着急忙合上了书,两行泪水不知何时淌下了脸,为何心中隐痛得剧烈,还未来得及陷入沉思,她就急忙将书收入衣怀中,推门而出。

暖风微熏,月色正好,李元吉拎着酒壶坐在殿外的凉亭,目光惆怅地望着殿内的方向,心陷入沉思。

直至殿门打开,披散着白发的王妃赤脚径直地向李元吉走来。她心思单纯,如一面白纸,她想,如果事实是这样,那么作为他的妻子,誓死也要阻止他。

他华衣落地,姿容优雅,一杯杯饮下琼浆玉露,似有不尽的哀愁,无法断舍离。

“你说我是你的妻子,那么我说的话,你会听吗?”

“会”他应声而答,抬头看着王妃,眼神朦胧。

“我不知李世民是谁,可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去参与争夺皇位。”

“为何?”

“我从书中得知你会被箭射杀而亡。”王妃说完,急忙地想要从衣怀中掏出那本书,可是四处翻找也不见踪影。

书,为何不见了。

“王妃是中魔了吗,这样诅咒自己的夫君?”李元吉眼神中充满着狡黠,长声大笑着,“你还是回屋吧,虽是你失去了记忆,那也不能破坏了规矩。”

“不!你今日必须信我,”回过神的王妃却迅速站在了凉亭边上,摇摇欲坠,身子不由主地幌动着,她扣紧着支柱,逐渐松开手指,以死威胁着李元吉。

既然你对我如此宠爱,那么只能这样才能让你相信了。

李元吉见王妃如此,一改往日的宠溺,闪身到了王妃的面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

谁知,惊吓不已的王妃刚落下地,便觉脑部一凉昏了过去。

醒来时,王妃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外面吵闹声一片。她揉了揉眼睛做起身来,正准备下地,门外的侍卫却突然冲了进来。

“娘娘,快随末将离开!”

王妃呆愣了一下:“发生了何事?”

侍卫还未告知,便上前一把扯住了王妃的胳膊往外面拖去:“殿下随太子前往了玄武门,临行前吩咐我带娘娘离开。”

“什么?今日是何时?”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

王妃大惊失色赤脚跑了出去,左冲右突才找到了宫殿大门,对一脸震惊的管家喊了一声:“备马!”

王妃熟练地拍马上前,前往玄武门。

玄武门处,有位五大三粗的将领站在门前大声阻拦:“来者何人?不可近前!”

王妃还未答复,大门轰然闷响,已经要缓缓合上,王妃闻声望去,里面忽然刀剑相鸣,有人从越来越小的门缝中望过来,目泛秋水,仿若两人相识千年。

王妃浑身地血液似是被冻住,慌忙间,拍马飞奔而去,却只看见他喃动的嘴唇说道:“一千次的寻觅,你我就相遇。”

大门轰然关闭,王妃从马下翻落,她的赤脚早已血肉破裂,一步一个血脚印跑去,疯狂地拍打大门:“李元吉,你出来!你出来啊!你说过要许我一生安宁的啊!”

原来,你死前在玄武门前看的是我……

她狼狈不堪,直至哭晕在门前。

话音刚落下,半空上出现了一本书,随风自动翻动着,刺眼的白光一闪,门前的王妃和里面的李元吉都一同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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