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陈子昱，一定不是陈子昱。
许轻歌后退了两步，若没有沈子臣在身后，她可能会摔倒。
陈子昱躺在蓝白相间的病床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绝美的脸上横着一道疤，有些可怖，却依然抵挡不了她的绝美。
“她…”许轻歌说不出一句话，几年未见，她怎么变成这样狼狈苍白的模样。
沈子臣抱住她，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她情绪似乎有些失控。
“她怎么变成这样了？”许轻歌声音颤抖的都成样子，就连身体也在颤抖，“她不是陈家的女儿吗？她不是陈殊的妻子吗？”那么强大的背景，是谁有能力将她伤成这般模样。
“车祸。”沈子臣舍去重要阶段，虽说与陈殊不常见，关于他的事他也还是略知一二，当年的车祸他也是当事人之一。他目睹了陈殊当时的痛不欲生。
许轻歌拉着沈子臣的衣袖，转身埋进他怀里，那真是一场可怕又不幸的车祸。
陈殊身后站着医生，陈子昱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医生说，在让她这样下去，她只会一天比一天痛不欲生。
陈殊酒醉未醒，昨晚大概也没有睡好，好看的凤目猩红。
她快死了吗？她活不下去了吗？陈殊有些颓丧。
医生低着头离去，大气不敢出，似乎怕惹恼了这位火神一样。
沈子臣和许轻歌一直站在门口，许轻歌空洞洞的大眼里一直在落泪，她不得不相信，那就是陈子昱。
她快死了。医生说，她快死了。
“你不知道，陈子昱有多好。”许轻歌哭出声，沈子臣揽着她离开病房，他不应该带她来的。
沈子臣淡漠，只是看着许轻歌伤心有些于心不忍。他都不舍得让她难过，她竟然为别人难过。
“别哭了，宝贝。”沈子臣抱她坐在病房外的凳子上，许轻歌难过的不能自拔，沈子臣有些不高兴，这么久，他都没有让她哭的这样伤心。
那个陈子昱到底有什么魔力，陈殊爱她如命，许轻歌更是为了她肝肠寸断。
“我很难过。”许轻歌靠在沈子臣肩膀上，一哽一哽的说着陈子昱。
陈子昱是个很好的人，她有一张比天使还美的脸，她的脸让人着迷。她身上散发的清冷气息也让人着迷。
许轻歌与她却是自小就认识的，那时候，她还没有被收养，她也没有被收养。她们是福利院最美丽的姐妹花，她们有着一样被抛弃的命运。
后来，她被陈家收养，她被沈家收养。她们前生命苦，后半生却富贵一生。
病房忽然传来吵闹的声音，白衣护士胸前沾满了血从病房里跑出来，许轻歌猛地起身，头顶撞到沈子臣的下巴，疼的他一瞬间龇牙咧嘴，却也加快脚步跟上许轻歌。
声音是从陈子昱房间传来的，许轻歌脚步慌乱。
门口围了一些护士，她们脸上皆都带着恐惧，想进去却又不敢进去。许轻歌用力拨开她们，陈子昱胸前插着一把水果刀。
陈殊站在一边，疲惫的脸上充斥着疯狂和嗜血。
垂着的手上全是血。
许轻歌想要冲进去，却被人从身后紧紧拉住，她挣扎了很久，久到陈子昱已经死亡。门口站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敢去救她。
是陈殊，是陈殊杀了她。
她看到他手上全是血，他看到他脸上的疯狂，她看到他像个疯子一样大笑。
许轻歌在沈子臣怀里大哭，门口的护士已经散了不少，她们都被这血腥的景象吓到了。
陈殊慢慢的蹲下身，陈子昱体内的血一路蔓延到沈子臣脚边。沈子臣抱着许轻歌后退。他想捂住她的眼睛，她却已经看到了一切。
陈殊好像疯了，他抱着陈子昱大笑，然后大哭，他嘴里一直呢喃着什么却没有人能听懂。
“陈子昱啊，陈子昱啊…”陈殊就抱着她的尸体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门外医生已经来了，沈子臣让路，进门的医生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呆滞。
原来，一个人，会有那么多血。
“都给我滚出去。”陈殊疯狂的大吼，谁都不许来打扰他，谁都不许打扰陈子昱。
陈子昱累了，她要休息了。
医生的脚步停在原地，他们都知道，若是他们在靠近一步，陈殊真的会杀了他们。
投救的目光望向沈子臣，沈子臣一心却只有怀里那个崩溃的女人。
沈子臣对那些眼神无动于衷，他的女人受到了惊吓，他的眼里，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沈子臣强行将许轻歌带走，陈殊陷入疯狂。
他不准许任何人靠近陈子昱的病房，病房里的血迹都快要干涸。
他有些吃力的将她抱到床上，胸口的伤口已经停止出血，或许，她的血已经流干了。
“忘了有多久…”他摸着她的头发，嘴里蹦出她最爱的歌。“在没听到你对我说你最爱的故事…”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绝望的声音。
“我想了很久，我开始慌了…”一滴清泪顺着他苍白的脸滑落到她手上，睁眼闭眼里都暗藏着痛苦。
“我要变成…”陈殊的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
“我要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空荡无声的房间里，充斥着他绝望的歌声，一遍又一遍，无限循环。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子昱啊，你一定要慢点走啊。
她死了会变成天使，但是他死了，会下地狱吧。
“一起写我们的结局…”拉长的尾音一直未曾停下，门外守护的护士都忍不住哭泣，他亲手杀死了最爱的人。
“我会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不，他不是天使，他是恶魔。心口一阵阵发痛，陈殊握住她已然没了温度的手，粗糙的像一个老人的手。
痛，在心底蔓延，没有尽头。
他的世界，一片虚无，看不到来时的路，也看不到出路。
他只能在痛苦里一直沉沦，沉沦，直到死亡。
子昱，过奈何桥的时候，你一定不要和孟婆汤啊，下辈子继续痛苦也不要喝。
陈殊就像个迟暮的老人，佝偻着残破的身子。
回海边别墅的路上，沈子臣让小陈开车来接他们，他抱着许轻歌，不肯放开，就连她哭晕过去，他也不肯放开。
他仿佛在陈殊身上看到了他自己。
